文艺界丨世界自杀之都:格陵兰

亚太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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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陵兰的最大城市兼首都纽克市,大街小巷的学校和公交站外墙上都粘贴有这样的海报,海报上用直白的语气呼吁青少年们拨打一个特别热线电话:“这是个免费热线。没有人会孤独无助,不要被黑暗的思绪所吞噬。请致电我们。”

如果你了解格陵兰的话,你会知道这是世界上最大的一个岛屿,也是地球上人口最稀疏的一个国家。你也许还知道 Richie Cunningham 曾驻扎在这里和军队中拍了两季的《欢乐时光》。

然而你不知道的是:格陵兰是世界上自杀率最高的国家。格陵兰的自杀率是美国的24倍。就算在日本这样一个流行自杀的国度,每年每10万人中才有51个人自杀,而在格陵兰,这个数字是100人。

如果这些数据还不能震惊你的话,还有另外一个事实,格陵兰每年自杀的主流是青少年。要知道在其他大部分国家中,都是老年人占据着这个数字的大多数。这里的年轻男性尤其易发自戕现象,占到了所有自杀人数的一半以上,年轻女性的自杀率同样不低。根据2008年的一项调查,格陵兰的年轻女性,每4人中就有一人尝试过自杀。

Bodil Karlshøj Poulsen是格陵兰公共健康中心的主管,她说:“在格陵兰,每个年轻人都认识自杀过的人,这是一个新的现象。”

事实上,在20世纪上半叶,格陵兰人还聚居在紧邻火山岩海岸的偏僻小村庄里,过着渔猎的生活,四千年以来没有什么变化。他们曾经还因全世界最低的自杀率而引以为傲。一个丹麦研究者发现,从1900年到1930年,格陵兰每年的自杀率只有每10万人中0.3人。并且“一直到1960年,都偶尔有几年没有格陵兰人的自杀记录”——Jack Hicks,他是研究北极地区自杀问题的专家。

从1970年开始,自杀的人数开始增加,在接下来的16年中,自杀率节节上升。到1986年顶峰的时候,一些城市里自杀成为了年轻人死亡的首要原因。 Sarfannguit,一个借助狗拉雪橇才能到达的渔村小镇,便是这样一个地方。

午后漫步在这个悬崖边的小镇上,前镇长Ludvig Sakæussen对我说:“在90年代,我们这里有几个年轻人自杀了。”,“几个”听起来似乎不多,但是要知道这里一共才大约150个居民。

“到了冬天抑郁问题就会变得严重,但是我们正在致力于这些公共健康问题,尤其是对于我们的年轻人。”Sakæussen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游览在镇子的市场上,买了一杯三美元的热可可,还有一块冷的不太新鲜的丹麦糕点。在问到对于这些健康问题他们具体会采取什么措施的时候,Sakæussen提到了足球和乒乓球,“你不会理解体育运动所能带来的影响力,”他说。

格陵兰的高自杀率,有一个原因是人们对自杀的方法特别熟悉,所采用的方法使得自己几乎没有生存的机会。男性自杀中有91%,女性自杀中有70%都选择了枪杀或者上吊结束自己的生命。(几乎每个格陵兰家庭中都有至少一条步枪用于每年的驯鹿和麝牛狩猎。当然,任何一条绳子,一张渔网,或者一根电线都能做成一个上吊的绳套,这在格陵兰语中叫做“我主之索”。)

“挪威和瑞典的年轻人在也有很多吃药进行自杀的,但是他们往往不能成功。在这里,孩子们的自杀很成功,因为他们总是采用很暴力的方法。”Poulsen说。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这么多格陵兰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有些人怀疑,和其他从众的青少年一样,格陵兰青少年自杀是因为看到自己身边的朋友这样做。就像Malcolm Gladwell 在《The Tipping Point》中论述的,这种“传染性想法”可能是发生在密克罗尼西亚1970到1980年代青少年自杀倾向变高现象的背后原因。

Poulsen把这归咎于这个国家的贫穷以及高的酗酒和乱伦率,但是她承认她只是猜想:“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但问题是我们也不知道。”

这个岛上占到总人口88%的因纽特人也在遭遇着和很多北美土著群体一样猖獗的酗酒问题。八月的一个晚上,我站在纽克市唯一一个超市结账处的队伍旁,看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对着一包Haribo小熊糖唱着“《今晚你寂寞吗?》”。隔了几分钟,有个女人想把一瓶酒偷进自己的口袋,被保安逮住了。随后,这个女的坐在警察局里的一条木头长凳上,发神经一样大笑着,兴奋地跟别人击掌。旁边一个警官抱怨说酒精已经造成了纽克市的三大治安问题:流浪儿童;偷盗;枪击事件。“我们95%的案子都和喝酒有关”,他说。

来自丹麦国家公共健康学会的Peter Bjerregaard说,自从1970年格陵兰自杀率上升开始,几乎所有自杀案件中的人都是1950年之后出生的——也就是同一年,来自丹麦的殖民者给这里带来了现代化的服务业和结核病接种,格陵兰开始从一个远方殖民地转变为福利国家。加拿大研究者Hicks说,这种相关关系在其他因纽特社会中也存在。

“这种现象刚开始发生在阿拉斯加,随后是格陵兰,最后到了加拿大东北部”,他告诉我说。“被迫进入新社会的成年人自杀率并不会显著提高,反而从他们的孩子们,那些在这种社会上长大的第一代人开始,才会这样。”

在这些地方,冬季总是来得很早,在格陵兰北部,甚至会提前两个月开始下雪。有人可能会以为到了严酷、黑暗的冬天,自杀率才会到达顶峰,但是由一个斯堪的纳维亚和美国科学家组成的三人研究小组通过分析从1968到2002年格陵兰的死亡率数据,发现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在夏天自杀的。

研究者们说,短暂但是明亮的夏日阳光扰乱了冬季睡眠周期,改变了人体内血清素的水平,这让一些格陵兰人发狂,特别是那些太阳会在地平线之上停留数周之久的远北地区。

“这是某种冲动型的自我暴力,和由季节性情感障碍以及抑郁症造成的冬季抑郁型自杀是不一样的。”说这话的是加利福尼亚斯克利普斯诊所睡眠中心的一位研究者,Daniel F. Kripke。

和其他每一个我曾经在格陵兰交流过的人一样,Poulsen很感激对于这个问题所投入的关注,但她似乎对这个太阳自杀理论持怀疑态度。“太阳千万年来每年夏天都有,但是自杀现象却是最近才开始的。我认为这是一个谜团。”

Poulsen的办公室经营着这条在全国各地学校做广告的自杀热线。热线每周一和周三开通。同时,似乎是为了让年轻人们更好地活下去,Poulsen的志愿者们把呼叫中心设立在了纽克市最大的退休之家。

打电话过来的男孩女孩们一些来自于小的渔村,也有些来自像纽克市这种18,000人口的“大城市”。他们打电话过来分享自己的关于愤怒、抑郁和孤独的故事。他们的故乡和口音不同,但是有一个东西是不变的:总会有人,从某个地方,打电话过来。

(来源:煎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