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墨尔本12月1日电(记者宋聃)留学是澳大利亚价值130亿美元的第四大出口生意。目前,矿业繁荣消退后的澳大利亚正积极启动以教育、旅游为龙头的服务产业,试图填补资源出口降温的落差。其中,积极鼓励教育界面向中国市场进行产业化开发成为重点。但澳大利亚对移民的限制、高昂的学费、陌生的环境、以及不完全对口的专业等问题,都让赴澳留学的性价比打了折扣。
留学易留下难
很多家长送孩子留学澳大利亚的目标是移民。而澳大利亚教育部长佩恩2014年曾亲口承认:只有2%的中国留澳学生最终拿到了澳大利亚的永久居留权,大部分的国际生会选择回国找工作。
另据墨尔本迪肯大学2014年发布的一份名为《澳大利亚留学毕业生及向就业过渡》的报告显示,没有永久签证的留学生不太可能在澳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这就将留学生置于一个难以自我解套的悖论:留学就是为了移民,移民就必须找到工作,但找到工作的必要条件是已经拥有永居身份。
一方面是移民难度增加,另一方面是留学成本高企。近年来,澳大利亚政府财政赤字严重,迫不得已大幅削减政府开支。从2016年1月1日起,澳高校将可以自主制定学费标准,同时将助学贷款的利息率上调至6%。澳洲国立大学政策研究教授查普曼(Bruce Chapman)表示,预计放开大学学费标准后,国际学生的学费水平可能增加3倍左右。
目前,澳大利亚八大名校里最受追捧的商科一年学费可高达5万澳元(约合22万人民币)。而据澳大利亚大学协会进行的数据模拟显示,学费上涨后工科类毕业生负债"很有可能"从4.9万澳元(约合22万人民币)飙升到11.9万澳元(约合53万人民币)。
澳大利亚大学之所以急需生源所带来的财源,目的是填补联邦政府减少的财政支持。因此各大学招生部充斥着盈利冲动,加上留学移民中介的联袂配合,赴澳留学就被联手包装成了"投入少见效快"的长线移民投资。
墨尔本总领馆教育组赵江参赞表示,不少留学移民中介同各个大学都有协议,中介可通过介绍生源提成。而积极在国内各大城市举办留学移民教育展的背后推动力量也毫无疑问是盈利冲动。在这种情况下,家长面对的是一边倒的利好消息。
日前,德意志银行公布了2015年世界消费者价格调查报告,澳大利亚连续第四次当选全球消费最高的国家。墨尔本和悉尼均名列《经济学人智库》(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EIU)全球十大消费最昂贵城市,但竟被一些大型门户网站说成"消费价格合理","学生每周费用可以控制在350-400澳元以内","其他地区的生活成本会更低些,特别是饮食,每周80澳元已经很奢侈了"。虽然不知文中所说的"其他地区"为何,但据瞭望智库研究员调查,80澳元在墨尔本唐人街仅能供两人吃一顿晚饭,每周80澳元只能顿顿吃1个最廉价的寿司卷,80澳元还不够打车从市中心到机场的费用。
学生即使克服成本高昂入了学,接下来还有诸多挑战。从缴纳各种费用到最终获得永居权,需要经历数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环节:毕业后需要找到全职工作,且雇主愿意提供雇主担保才能获得457签证,工作满两年后才有条件申请永居权。
从宏观上看,矿业繁荣冷却后的澳大利亚经济不容乐观。2015年8月,澳大利亚全国失业率升至6.4%,创20年内新高,而青年失业率更是高达12%。究其根源是澳大利亚劳动力价格明显高于全球水平,缺乏竞争力,而民众却不肯审时度势,坚持享受高福利,因此被经济观察家们一度怀疑是否会变成下一个希腊。虽然澳政府已经出台优惠政策扶持中小企业以创造就业机会,但从目前状况来看,市场对新劳动力的容纳力十分有限。
随着经济状况趋冷,在本地人都难以找到工作的情况下,非母语、欠缺社会关系、尚需时间融入当地文化氛围的留学生们在应聘中的竞争力相当有限。而找不到工作,就意味着打道回府。
因此,对赴澳学生及其家长而言,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要凭一己之力,去应对政策、利率和就业市场变动等的不确定性,可谓是一场盲赌。以会计专业为例,由于澳大利亚的会计专业主要是根据澳大利亚税法学习录入和报销税务,很多学生说"在这边学会计连高等数学都用不到",即便回国也很难有对口岗位,结果是金钱和时间的双重损失。
留学含金量下降
移民不成,家长们退而求其次,觉得孩子在国外有一段留学经历,可以提高学识和拓宽眼界,丰富经历,学成归国在竞争中就有相对优势。
留学经历的含金量有多高?把孩子送到海外留学这条生产加工线上,就理所当然地能从另一端收获"开拓了眼界、提高了学识"的结果吗?目前,中国是全球最大的留学生来源国。2014年度,中国海外留学人员近46万人。随着留学普遍化,海归人数也持续攀升至36.48万。中国(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去年发布的《中国留学生回国就业蓝皮书》显示,超过70%的留学生学成后将返国。
许多中国留学生到达澳大利亚后,直接暴露在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里。由于部分留澳学生家底殷实,加之澳大学管理相对宽松,财富攀比时有所现。为了和他人礼尚往来,不少学生除了家庭的接济,还不得不打多份零工,学业和身心都受影响,价值观难免不会偏移。
新华EID-Visa发布的《中国跨境消费年度指数报告》显示,从人均消费水平看,在澳中国留学生人均消费约比在美中国留学生高20%。从支出结构上看,中 即便那些凭借雄厚财力,毕业后留在澳大利亚的青年,依旧没有摆脱急于求成的心态。一位从国内来考察投资环境的企业家代表团成员曾私下说:"接触下来澳大利亚的青年华裔商人中存在着一种浮夸风,名头都很高大上,但上来就要握手合影发朋友圈"。
留澳应该学什么?
留学投入的不仅仅是金钱和时间,应被计入的还有风险和人生迁徙成本。留学生的心理和精神状态似乎在家长的殷切期盼和繁忙学业中无足轻重。在中澳两国之间完成地域、人文环境的反复切换,需要付出难以估量的心力和精力去适应,对一个人的性格和成长都会产生深远影响。有的留学生转换自如,也有的人倍感挫折甚至长时期笼罩在无法适应的阴影中。
驻墨尔本总领馆教育组赵江参赞在谈到这一问题时说,留学生里男生比女生更容易出现心理问题,可能和他们不善于交流有关。家长、学校和老师都没有专门教他们如何表达自己,纾解压力。他们的心理状态是一个蕴含风险的三不管领域,直到问题爆发才会引起注意。因此,对于那些不顾市场需求,一味追求洋文凭、高学历的盲目崇拜引发的出国留学风潮的有必要认真反思。
但对于那些潜心学术以深造为目的、独立性强的留学生来说,澳大利亚大学除了工程、商科、信息技术,生命科学和矿业勘探开发等诸多专业也享有国际声誉。澳大利亚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和生态优势,在生物学领域和南极研究上处于世界学术前沿,是培养人才的摇篮。
蒙纳什大学副校长余艾冰院士说,他在澳大利亚已有30年,在不同的院校和研究机构工作过,澳大利亚大学严谨治学的氛围非常适合潜心做学问搞研究。余艾冰院士是澳大利亚罕有的工程和科学两院院士,2008年被授予澳大利亚学术界最高的联邦教授,2011年又被澳大利亚工程师学会选入前100位学术、科研及企业界最有影响力的工程师。他在谈到自身成就时说,在职业选择规划上应审时度势不依从他人的经验,盲从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此间留学领域的从业人员也建议:当下全球经济暗流汹涌,回归基础实业是大势所趋,未来就业市场的发展方向会紧紧围绕市场刚需和痛点,例如养老产业、教育产业等都有着巨量的需求缺口,学生们宜参考国内市场的需求,结合自身兴趣和专长,慎重选择专业。(本文原载于《财经国家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