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莉丝·罗斯(Phyllis Rose)是一位美国学者兼作家,著有《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一生》( Woman of Letters: A Life of Virginia Woolf )、《读普鲁斯特的一年》( The Year of Reading Proust )等。罗斯最著名的作品是《平行人生》( Parallel Lives ),书中对维多利亚时代婚姻的研究广受赞誉,其中包括艾菲·格蕾和约翰·罗斯金,以及凯瑟琳·赫加斯和查尔斯·狄更斯等五对文学伴侣的关系。
《平行人生》首次出版在1983年,你现在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我很惊讶。我为当年写下这本书的那个女孩感到骄傲。那真是个奇迹,那个女孩懂得这么多,还能写得这么机智。
你觉得那个女孩很聪明吗?
我无法告诉你这种智慧从何而来,但传记写作的魔力在于摆脱了自我:身处云端,俯视他人。这种距离感是你在审视自己的生活时所无法获得的。
你是怎么想到写这本书的?
有两本书给了我启发——第一本是李顿·斯特雷奇的《维多利亚名人传》;第二本是黛安·约翰逊的《少数者的生活》,这本书是乔治·梅瑞狄斯的第一位夫人玛丽·埃朗·皮考克的传记。这两本书我来说非常重要:伟大作家与其伴侣,两者同样至关重要。我的博士论文是关于狄更斯的,从未发表过,但我对维多利亚时代的作家很了解。这些材料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后来早期的女权运动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去审视是什么塑造了女性的生活。
《平行人生》
你首先写的是哪一对文学伴侣?
关于这本书的一切似乎都安排妥当。简·卡莱尔(她在1826年嫁给了历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她最出名的作品是她的书信,卡莱尔夫妇是出了名的不幸福的一对)对我有极大的吸引力,所以我就从卡莱尔夫妇开始写起。我描写了卡莱尔夫妇求爱的过程,这也定下了这本书的结构:对于每一对情侣,我都会写他们关系的不同阶段。例如,艾菲·格蕾和约翰·罗斯金的新婚,狄更斯夫妇的中年。每一章节我都知道要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我认为乔治·艾略特和乔治·亨利·刘易斯是这本书的核心……
你可能是对的。书中每一对文学伴侣都让我想起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乔治·艾略特让我想起了安妮·迪拉德(Annie Dillard,普利策奖得主),她就住在我家附近。迪拉德严肃认真,但与世界有些轻微脱节。如果没有刘易斯,作家乔治·艾略特就不会存在。刘易斯是那种以自己的妻子为荣,愿意为她效劳的人。
人们喜欢说,哦,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比你想象中更像我们。但他们真的很奇怪,不是吗?
当然,我们的文化不同,认识也不同。他们是前弗洛伊德时代的人,所以他们对表达自己并不感到难为情。看狄更斯。当他厌倦了凯瑟琳时,他只会说,这是我妻子的错。如今离婚可不是这么简单了,凯瑟琳的离婚很可能会由格洛里亚·阿尔里德这样位高权重的女权律师代表。
现在的人们不愿意把艺术和生活分开,像狄更斯这样的作家有被“解雇”的危险,这让你担心吗?
是的。像罗斯金或狄更斯这样的人,他们虽然有时淘气、病态或残忍,但他们的作品影响了几代人。你不会想打一个天才的耳光——至少我不会。一个人读完《平行人生》最糟糕的反应便是“我以前很喜欢读狄更斯的书,但现在不会了,因为他对待妻子的方式太可恶了”。这种想法令人失望,心胸狭窄得令人难以置信,这些人只是正在寻找排斥作家的理由。
在《平行生活》的序言中,你说“八卦是道德探索的开始”。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是的,我认为这是真的。这也是为什么女性通常比男性更敏感。女人习惯于谈论别人的行为,但男人通常不会这样做,所以他们在道德上更加迟钝。
传记只是上流社会的闲言碎语吗?
我觉得这是一种艺术形式,但也不是绝对的。1979年我写弗吉尼亚·伍尔夫的时候,她的外甥昆汀·贝尔也打算出版一本关于伍尔夫的书。当时我很焦虑,在我看来,我要说的关于伍尔夫的话——与一个事实有关,即作为一名女性是看待生活的——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他也会说同样的话。尽管他写了一本很棒的书,但他的视角与我并不相同,这让我非常高兴和宽慰。
你还在开场白中说,当人们想要掩饰涉及权力的交易,比如婚姻时,他们会诉诸于爱。你还这样看待婚姻吗?
现在的女性可能不那么容易被浪漫的花言巧语蒙骗了,但婚姻仍然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这也是人们为什么会把婚礼照片和视频上传到Instagram——这是掩饰的一部分。
你现在在写什么书?
一本关于天主教耶稣会神父、地质学家皮埃尔·泰亚尔·德·夏尔丹与一个在巴黎的美国女人的书,这个女人后来嫁给了一个共产主义者。这段友谊开始于性的吸引,但并没有结束于此……
(来源:界面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