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cci 2016秋冬男裝系列中使用的中國元素
隨著紀錄片《五月的第一個星期一》(The First Monday in May)的上映,中國風格再一次成爲了頗具爭議性的議題。而隨著東方風格再一次在國際天橋上興起,也讓中國人的心裏再一次湧起迷惑。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對于中國人來說,在天橋上飛過的一件件刺繡龍鳳、祥雲仙鶴,只是西方人霧裏看花、抓不住癢點的又一次東方幻夢,還是在時尚全球化的審美大環境下,我們也該放下包袱去接受與演繹的時髦現實?尤其是在衝到了國際舞台的新一代本土設計師周翔宇(Xander Zhou) 、上官喆(Sankuanz)都在擁抱他們眼中的中國元素時,局 面變得更加有趣。
中國版《GQ Style》邀請一衆業內人士從不同的角度就此問題進行的探討,以他們處于時裝圈中不同領域的角色來解讀東方之謎。
中國北京——如果真有流行趨勢預測那麽一說,當潘通色卡(Pantone)預測的年度流行色是粉晶色和靜谧藍時,那麽中國/東方元素絕對是2016年的一個重要流行趨勢。你可以看到橫跨紐約、倫敦、米蘭、巴黎,從西方設計師到中國設計師,都不約而同地起用了中式或東方元素。無論是大面積的印花圖案使用,或是整體廓形剪裁的運用,又或是小面積刺繡圖騰或配飾的點綴,東風西漸的潮流橫掃時尚圈。
這當然不是西方設計師第一次大量采用東方元素。自絲綢之路打通了中西之間的交流,東方的神秘異域、對顔色的大膽處理、樣式的繁複絢麗,對西方來說從來都是取之不盡的靈感來源。1910年,風靡歐美大陸的俄羅斯芭蕾舞團Ballets Russes在巴黎推出《天方夜譚》(Scheherazade),整個巴黎都被這異域風情迷得死去活來。Coco Chanel在1930年代,Christian Dior在1950年代,Yves Saint Laurent在1970年代都相繼推出過中式系列。Coco Chanel康朋街31號寓所裏的中國烏木漆面屏風是她的心頭摯愛,品位過人的Saint Laurent的住處除了名畫和中世紀家具之外,從中國遠道而來的明代佛像和清代花瓶亦滿布其中。中式元素在那時是奢華名貴的象征,是有階級、有文化、有品位人群的絕對專屬。
中國很長一段的封閉時期,更讓西方社會産生濃厚興趣,但卻一直所知甚少。一是礙于有限的交流和資源,二是源自當時強勢西方對東方文化的主觀化浪漫化描繪(詳見EdwardSaid的《東方學》),這種對實際情況了解的缺失,反而讓想象在好萊塢的電影裏得到極爲戲劇化的呈現。1930年代好萊塢知名華裔女星黃柳霜(Anna May Wong),憑著神秘魅惑而具有力量感的女性形象,成爲許多設計師腦中對奇幻東方無盡幻想的起始,John Galliano就是深受影響的其中之一。從Galliano在Dior的第一個系列開始,中國/東方元素反複多次出現在他的設計之中。王家衛電影《花樣年華》中張曼玉換個不停的各式旗袍,當時正執掌Yves Saint Laurent的Tom Ford承認道:“我真是停不下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TomFord融入東方情愫的2004年秋冬系列,性感遊走在含蓄邊緣,不說破的誘惑與王家衛描繪的故事如出一轍。
如果說這一切在西方時裝界也只是小打小鬧,那麽,2015年大都會博物館時裝學院年度大展的“鏡花水月”主題,無疑把中國風潮推到了時裝世界的中心。我們之所以沒有必要回避中國奢侈品市場十年的快速增長與此之間的關聯,是因爲這個過程是名副其實的“趕英超美”。1978年,中國才打開國門,至今不到四十年,1979年,宋懷桂女士(Madame Song)才第一次將西方時裝Pierre Cardin帶到中國。中國民衆從統一的灰布衣服藍布褲子綠軍裝到現在和西方無時差同步穿上一樣的衣服趕著一樣的潮流,在數字媒體發展上甚至遠超歐洲步伐,強大的經濟發展推動了文化,特別是時尚的進程,這一點毫無疑問。我們關心的是,如今的中國元素東方情懷,又和當年有何區別?
我突然想起一本當年的暢銷書——Thomas L. Friedman的《地球是平的》。這本書的主旨是,因爲信息技術而緊密結合的互聯世界裏,全球市場、勞動力和産品都可以被世界共享,因此,美國的、法國的、英國的人們和中國的、印度的、日本的人們,是在同一個平台上競爭,有能力者勝。換句話說,各國的資源,無論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文化上的,誰具有吸引力,自然就會爲大家所用。
Kim Jones說他著迷于概念的流動,他爲Louis Vuitton設計的橫須賀刺繡夾克集合了日本、印尼和中國元素,傳統通過色彩和廓形的流行解析,變成完全當代和“現在”的設計;Gucci講述一個“對可能性的全新诠釋”的故事,Alessandro Michele相信年輕人可以穿著印花夾克和鈎花針織衫,卻擁有自我獨立時刻崩裂的勇敢。“各種文化變成一種文化,因爲沒有了固有的參考,我們的創意和靈感可以到處遊走,”Valentino的設計師Maria Grazia Chiuri說出了一種真實。當我問及上官喆對中國元素的使用時,他輕松地回應:“中國元素其實是一個泛概念,裏面包含了很多文化。古典的、當代的、不同時期的、民族的,都很不一樣。對我來說往往不會考慮一個泛概念的中國元素,而是取材細節,比如蒙古族、亞運會、西藏等。在另外一個層面說這些素材,其實是一組文化和當代曆史事件。”
“鏡花水月”的策展人Andrew Bolton曾說:“本質上這不是一個關于中國的展覽,而更像是各種想象集合而成的中國。”我們都是在通過鏡像了解世界,因爲我們能切身真實了解的只有自己。
來源:時裝商業評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