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太日報訊】由於下一任美國總統沒有從政經歷,全球都在關注他上任後的對外政策走向。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擔憂,但是,一般而言,看一任政府的決策趨勢在它執政的頭一百天之後才有些資料性基礎。尤其是在外交領域,對任何一個政府而言,確定性都只能是相對的。我們不要急着下結論。
如何經營未來一段時間的中美關係?我看,一不能等,二不能靠,三不能要。
美國在追求利益最大化
不能等,是指我們不能等美國的總統、國會主動對中國展現友好與合作的姿態。美國就是美國,它的對外政策是獨立自主地追求美國全球利益最大化的結果。
明年元月特朗普總統上任,他領導的行政當局和國會參眾兩院的多數黨同屬一個黨派。上一次共和黨同時掌控行政和國會是1928年。但總統和國會之間並不見得只有無縫隙合作這一個選項。另一方面,正因為總統和國會都是同一個黨派領導,在“讓美國再次偉大起來”(特朗普成功競選的總口號)方面拿出一些具體舉措的要求會比較高。
那麼,對美國而言,與中國如何交往才算重振了美國的偉大呢?中國在哪些方面對美國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呢,是作為地緣政治鬥爭的對象,還是經貿往來的夥伴,還是應對諸如氣候變化等全球性挑戰?
冷戰結束後,共和黨的外交理念一度受到“沃爾福威茨原則”(Wolfowitz Doctrine)的指導。雖然後來成文的表述比較柔和一點,這個行動指針的要領是:美國要主動出擊任何能動搖美國領先地位的國家,哪怕對方僅僅是有那個意向。也就是說,見到苗頭就得打。在失去直接影響白宮八年之後,持類似主張的人要把它與重振美國聯繫在一起,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揣摩特朗普未明說部分
不能靠,意思是不能靠輿論層面與來自美國社會或官方比氣勢。
公開輿論是任何一個國家的政治運作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每逢大選,我們聽起來刺耳、不友好的言辭就會出現。新總統執政後,還會出現不中聽的言辭。我們當然不會充耳不聞。但是,更需要做的事情是:揣摩沒有明說的部分,不要在氣勢層面去對接那些輿論。從美國看四十多年來它和中國關係的總態勢,類似中文裡的“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
貿易市場對美國開放了,一些技術轉讓也發生了、社會和政府管理乃至執政方面的經驗也交流了,中國經濟總量上升了,GDP增幅比美國快。以至於一些中國人也跟着開始用“衰落”來描述今日美國在全球的地位。類似的情形,在上世紀80年代日美經濟增長態勢中出現過。“敲打日本”(Japan Bashing)描述的就是那十多年美國朝野批評日本的激烈程度。當時的日本社會也出現過與美國社會“對罵”的現象。終究,越來越多的日資企業去美國開辦工廠,為美國創造就業,才是對穩定日美兩國經濟關係做了真正的貢獻。日本是美國的軍事同盟國,它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是沒有摩擦的。
近兩年,從中國流進美國的直接投資量,高於從美國流進中國的量。中資在流進美國的外資中的存量和增量的佔比都很小,而且還不時遇到“國家安全”審查。儘管如此,一個繁榮發展的美國,是中國所追求的有利的外部環境的一部分。這是個硬道理。
中美貿易要顧及底線
不能要,意思是處理中美經貿關係時只看到錢而忘了顧及必要的政治底線。
2016年的總統選舉,發揮了天平性作用的選舉人票來自中西部的“銹鐵地帶”幾個州,傳統的工業區,還在找到替代產業以謀求興旺。在那些地區,“經濟全球化”、“自由貿易”一類的高調是打動不了民眾的。反而“是中國人偷走了美國產業工人工作”一類的說法,不管有沒有事實支撐,更有吸引力。這就是我們要打交道的現實的美國。這種“眾口鑠金”的現象,歷史上出現過多次,也不都是針對中國的。在美國投資要算好政治賬,也就是融入地方就業增長這個關鍵點。
總起來說,我們不要停留在親華、反華、合作、對抗、友好、不友好這些概念性的字眼來看今後中美兩國關係事態的發展。學術研究和媒體分析報道,需要更多地理解對方行為的邏輯是什麼,向我們自己的社會提供一種視角。如果我們總是以某位美國領導人或美國做的某件事兒是不是符合我們自己單方面定性的友好期待,將至少是有欠考慮的。
(亞太日報)
作者簡介
査道炯: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中國與全球化智庫學術專家委員會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