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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全
俄罗斯《生意人报》援引俄总统办公厅消息人士的话称，总统普京发表年度国情咨文的时间可能再次推迟，由原定的2月6日推迟至2月27日甚至更晚。先前，国情咨文的发表时间已经延迟了一次。新消息让外界猜测，普京是否准备“放大招”，借国情咨文宣布重要改革举措，为3月18日的大选加分？
“七次量体，一次裁衣”
根据俄宪法，总统每年向联邦会议发表国情咨文，通常选在12月。原本应于2017年12月发表的年度国情咨文，是俄罗斯历史上第24次，也是普京第14次发表国情咨文。但俄媒去年传出风声，称发表日期被推迟到今年2月6日，原因之一是普京将利用这份咨文宣布一系列计划，为大选拉票。如今，若真如《生意人报》所言“再次延期”，那么国情咨文发表日将“非常接近”选举日。
“俄罗斯商业咨询网”（RBC）援引2位接近克里姆林宫的消息人士的说法称，普京的新国情咨文将成为他竞选纲领的基础，囊括竞选纲领的大部分内容。但这份具有保守色彩的国情咨文将不会提出大的改革计划。
普京在去年12月宣布参选后，已在一系列活动中提出了“保护本国制度稳定和社会共识、保持和增加人口数量、建设新经济和促进北极远东西伯利亚等地区发展、消除贫困和不平等现象、保持自身独特性并恢复世界主导地位”等竞选主张。RBC称，一系列符合上述精神的倡议将被纳入未来发展规划，包括鼓励生育计划——生育第一胎的家庭每月将得到补助，直到孩子年满一岁半；将“母亲基金”政策延长至2021年底等等。未来规划中还可能触及发展地区自治、完善基础设施等方面内容。
另一位接近克里姆林宫的消息人士对RBC表示，一切本可能出现在竞选纲领和竞选活动中的重要而宏大的改革计划，早在去年秋天就被否决了。新国情咨文将延续普京“稳定发展”的执政理念，并增强选举效应。
消息人士还对RBC表示，普京将在国情咨文发表后，推出详细竞选纲领，但不会沿用6年前竞选时每周推出一篇竞选纲领的做法（当时共推出七篇文章，涉及政治民生等各领域）。采取何种新做法尚未决定，但一种猜测是，可能选择联邦刊物等主流媒体发表。
俄罗斯社会经济和政治研究所主任委员会主席德米特里·巴多夫斯基表示，国情咨文是总统所有发言中最具战略引领性的文件，因此普京借用它勾勒未来几年发展战略的轮廓，非常合乎逻辑，也将成为其竞选纲领的基础。至于为何延期发布，巴多夫斯基认为这不仅出于竞选任务的需要，更是为了在瞬息万变的国内外形势下，更客观准确地反映近几周的经济和外交情况。不仅包括国际金融和能源市场状况，也包括叙利亚形势、美对俄新施压政策（公布“寡头”名单）等。这些问题需要进一步研判，适时制定新规划。部分决定可能已经被列入了即将发表的国情咨文。
政治学家康斯坦丁·卡拉乔夫称，普京支持渐进式改革，主张发展需合乎自然规律。他不赞成狂飙突进的剧烈变革，秉持相对保守的治国理念。总统的保守主义符合俄罗斯社会预期，因此普京的竞选造势仍将是一幅“惯性场景”——不会有人给民众允诺奇迹。除非社会有剧烈变革的吁求，到了非下猛药的时候，“七次量体、一次裁衣”（俄谚语，比喻深思熟虑）的普京才可能主导激烈变革。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教授冯玉军对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表示，国情咨文发表之所以延期，因为它不仅是份总结回顾2017年发展情况的普通文件，更被视作普京“第四任期”的执政纲领，必须回应最广泛民众对政治稳定、经济进步的诉求。事关民生和国家走向的大事，普京理所当然要斟酌再三。另一方面，如果国情咨文在临近选举日前公布，能够调动选民的参与热情。“如果投票率不高，那么普京即便当选，执政合法性会受到质疑，施政效能会受到影响。”
2016年12月1日，莫斯科，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克里姆林宫向联邦议会发表国情咨文。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从“蜜獾模式”到“棕熊模式”
眼下，几乎无人质疑普京能获得连任。自他宣布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选以来，其竞选总部已收集到足够的支持者签名。“社会舆论”基金会最近对俄罗斯73个联邦主体的207个居民点的调查显示，69%的受访者将把票投给普京。近日，普京在视察农业设备厂时开玩笑说，“要是自己落选，干脆去当收割机司机。”
冯玉军表示，虽然选情总体可控，不至于有巨大波折，但考虑到俄罗斯目前的国情，普京未来有不少挑战。尽管去年俄罗斯实现经济正增长，摆脱了前几年的衰退，但经济压力仍很巨大，能源依赖、畸形的经济结构等顽疾没有祛除。更令人担忧的是，即便在传统优势的能源领域，随着美国页岩气、页岩油增产，俄在全球能源格局中的影响力也在下降。“既有的利益结构、财政状况让改革十分艰难。通俗地说，有钱时无心改革，想改革时又缺乏财力。因此，尽管俄央行以及国际金融机构都调高了今年俄增长预期，但其增长率仍低于世界平均增速，意味着它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会进一步下降。”
另一个长远挑战是人口问题，形势不容乐观。在经过短暂的人口增长后，育龄妇女人口减少、经济危机等因素给俄罗斯人口增长带来新挑战。一方面，俄死亡率高于出生率导致人口总量下降，另一方面，人口结构也在恶化。老龄化问题加重，拥有财富和知识的俄精英也在大规模外流（每年约有30万），这对振兴高科技产业极为不利。
普京还面临复杂的国际环境，俄与西方，特别是与美国的关系短期内难以改善。去年7月，美国参众两院以压倒性优势先后通过了对俄罗斯、伊朗与朝鲜的制裁法案，值得注意的是，该议案限制了美国总统解除对俄制裁的权力。去年8月，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了这项制裁法案。这成为2014年以来对俄规模最大和最全面的制裁，进一步恶化了俄美关系。
综上，冯玉军认为，即将出台的国情咨文，对内政策会强调三点：第一，保持经济可持续发展，增效提质。在确保传统能源地位的同时加强高科技领域投入。第二，保持“三高一低”——高投资率、老百姓的高收入、高社会保障，以及低通胀率。第三，突出俄罗斯爱国主义共识，通过宣扬传统价值观防止民心涣散，凝聚社会共识。
对外政策会强调四点：第一，宣示俄罗斯要成为具有全球意义的大国，强国思想也是俄罗斯老百姓的兴趣点。第二，强调希望搞好与西方关系，进行多元化外交，不谋求与西方对抗。第三，加强“后苏联空间”外交，聚焦欧亚一体化建设。第四，发展与中印等新兴经济体合作，继续“向东转”，开拓新外交空间对冲西方制裁风险。
俄罗斯智库瓦尔代俱乐部研究员伊万·季莫费耶夫表示，相对于外界影响和压力，经济发展速度缓慢和科技研发水平相对滞后才是俄罗斯国家安全和主权的最大威胁。因此，俄罗斯应当如隐形战机一样从西方国家的雷达监视屏幕上消失，积蓄力量，修炼内功，专注本国内部发展。将“蜜獾模式”切换到“棕熊模式”——在精心伪装的巢穴中躲避风头、舔舐伤口，避免在比较虚弱的时候与危险的食肉动物进行公开对抗。
（来源：上观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