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贱民”回忆录:3亿印度人还深陷种姓歧视的水深火热

亚太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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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海蓉

自从2009年丢了在银行的“饭碗”之后,Sujatha Gidla成了纽约地铁的第一个印度裔女售票员。

在工作中,很多人都称呼她为“那个印度售票员”。“对印度乘客来说,我看着很新鲜也很亲切。”每当听到自己熟悉的泰卢固语,Gidla总是会亲切地用家乡话多问候一句。“大家一开始都很惊讶,但反应过来之后就会亲切地笑一笑。”

Gidla表示,在美国这片土地上,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贱民”(即Dalit,他们被印度上层种姓称为“不可接触者”),或者说,根本没人在乎自己的种姓。“我曾经在酒吧里和一个家伙挑明,我是个‘不可接触者’,不过他依然觉得我很‘可接触’。”

Gidla成为美国地铁第一位印度籍女售票员

“普通”人“不普通”:著书获媒体高度评价

就是这样一个看着“普通”的售票员,写了一本“不普通”的书——《大象群里的蚂蚁》(Ants Among Elephants)。这本触及印度种姓制度的回忆录,叙述了作为印度的底层“贱民”阶级的Gidla以及她的家人、朋友的生活故事,在美国掀起了一阵热潮。

Gidla的回忆录《大象群里的蚂蚁》

美国《纽约时报》称这本书“用理性的文字深刻尖锐地揭示了印度的种族歧视、种族隔离和阶层固化是如何贯穿整个20世纪并延续至今的”。评论员角谷美智子在文章中写道,Gidla的家庭故事反映了这种古老的“偏见”是如何在现代印度延续,而那些被剥夺了权利的“贱民”阶层又是如何进行反抗的。

《明尼阿波利斯星坛报》(Minneapolis Star Tribune)评价这本书为“印度家庭挑战种族制度的奋斗史”。评论员彼得•刘易斯写道,Gidla不是以一个观察者的身份、而是一个亲历者的身份,向我们展示了印度底层人民生活的世界,以及他们对命运发起反抗的奋斗史。

NBC-2.com的文化批评家迈克尔 D.兰根写道,Gidla有着勇敢、不屈不挠的灵魂,她的家庭故事不是“耻辱的”,而是“高尚的”。

Gidla和她的家庭:“高知”仍受歧视

在这本书中,Gidla以一个亲历者的视角,描述了在等级制度严苛的印度,作为所谓“贱民”阶层的自己和家人、朋友是如何生存的。

和绝大多数家乡的同胞比起来,Gidla似乎要幸运一些。她的家庭算是“中产阶级”。她的父母当年在加拿大传教士的帮助下成为基督教徒,并接受了教育,现在都是大学教师。而Gidla自己在马德拉斯印度理工学院读完大学后,成为了应用物理学系的一名助理研究员,并参与了印度空间研究组织的资助项目。

Gidla和哥哥

尽管在这样一个“高知”家庭,Gidla和她的家人依然无法摆脱“贱民”的种姓等级,时时刻刻被指指点点。她的母亲Manjula在学生时代曾经因为贫穷以及“贱民”的身份,被一位教授厌恶,并给了她低分;在求职时,也曾因为同样的理由,在申请教师职位时被拒绝。

Gidla的叔叔萨蒂扬在大学期间深刻地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大象群里的蚂蚁”。他曾经被一个叫弗洛达的有钱人家的女孩调戏,最后被狠狠抛弃,仅仅得到这样的回应:“我们是婆罗门阶层。你是赤贫阶层,而我们却拥有一切。

另外,你是共产主义者,我父亲是为国务院工作的。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联系呢?”萨蒂扬深深了解到,生活毕竟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富家的叛逆小姐会和穷人家的优秀小伙子相爱,即使是国家独立、种姓制度被废除之后,也是不可能的幻想。

Gidla家人的反抗:成立毛派游击队

作为一个小有成就的诗人,Gidla的叔叔萨蒂扬确实算是“赤贫中的精英”。在20世纪70年代,他组织了一个毛派游击队,想要从攻破村镇开始,逐步解放农村地区,赶走地主阶层,通过一步一步积聚力量,最终包围城市,获得国家权力。

从学生时代开始,到后来加入共产党地下组织,Gidla的叔叔一直在为用共产主义思想解放印度种姓制度而奔走。

不过,萨蒂扬所处的党派在印度的情况并不乐观,只能在暗处活动,时常遭到警察的暴力镇压,在选举时受到小混混的威胁恐吓……

尽管Gidla对她叔叔的政治活动的描述可能会让不熟悉印度政治的读者有些不知所云,但她冷静犀利的写作手法就像镜头慢慢推进,带人们了解整个印度城市、村庄。

印度种姓制度依然存在:3亿“贱民”仍处于水深火热中

印度种姓制度源于印度教,又称瓦尔纳制度,是在后期吠陀时代形成的,具有3000多年历史。这一制度将人分为4个等级,即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婆罗门是最高的社会阶层,主要是僧侣贵族,负责垄断文化教育和报道农时季节以及宗教话语解释权。

而贱民阶层,是除上述4个等级之外的“第五大种姓”,也称“达利特”(在梵语里是“受压迫者”的意思),是印度最底层的一级,地位最低,最受歧视。

尽管印度独立以来,已废除种姓制度,但几千年来种姓制度造成的种姓歧视在印度不少地区、尤其是农村仍相当严重。

印度的“贱民阶层”

Gidla在书中介绍,目前还有3亿的印度人民背着“贱民”的包袱,在生活中饱受歧视。尤其是在印度的村镇,大家都彼此认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社会角色和生活的地方。

而“贱民”阶层的人只能受其他阶层奴隶,或者在社会中做一些被视为“下贱、肮脏”的活儿,并且不允许在村子里和大家一起生活。他们只能住在村子的边缘地带,不能进寺庙,不能靠近其他种族用的水源,也不能和其他阶层一起用餐。他们一贫如洗,饱受饥饿的困扰,一个苹果在他们看来都极为珍贵。这种种姓制度世代沿袭,不易更改。

从26岁踏上美国领土,Gidla已经在美国生活了27年。53岁的Gidla坦然表示,在印度,人们“绕不开种姓问题”。

Gidla在书中写道,像自己这样的“贱民”有两种选择。

“要么老实说出自己的身份,然后被人们排斥、捉弄、骚扰;要么你可以选择说谎,”Gidla说,“但一旦别人相信了你的谎言,那么你就再也不能跟他们分享任何关于你和你家庭的故事,不能再谈你的生活,因为这会暴露你的种姓。你的生命决定了你的种姓,而你的种姓决定了你的命运。”

(来源:观察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