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太日報訊】(記者袁悅)12月10日,斯德哥爾摩音樂廳,70歲的帕蒂•史密斯以和她往日“朋克教母”形象截然相反的襯衫西裝出現在舞台上,這次她是替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鮑勃•迪倫獻唱後者的著名曲目《大雨將至》。
帕蒂•史密斯在諾獎頒獎禮上獻唱
帕蒂•史密斯的身後是頒獎典禮的管弦樂隊,而非民謠演出吉他、口琴的簡單裝備。在不熟悉的環境下,史密斯的表現極不自然。她開始不久就連連唱錯,“不好意思,我們可不可以重新開始這段。我太緊張了,”她說。
鮑勃•迪倫沒有出現。他本人也說,他花了兩周時間才確認自己真的得獎。他接受獎項,但因已有其他安排不能前去領獎。“我的精神與頒獎典禮同在,”迪倫在事先撰寫好的獲獎感言上這樣說。
“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這是我從未想象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大雨將至”
10月13日,瑞典文學院宣布75歲的迪倫獲獎。上一次美國作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還要追溯到1993年獲獎的黑人女作家托尼•莫裏森。二十余年後,再次得到這個獎項的美國人卻是活躍在音樂圈而非文學界的迪倫。
在充滿意外的2016年,各界對此事反應不一。美國總統貝拉克•奧巴馬在推特上說:“恭喜我最喜歡的詩人之一鮑勃•迪倫獲獎,他配得上這個獎項。”多産的美國暢銷書作家史蒂芬•金也發推文說:“鮑勃•迪倫能得諾貝爾獎,我真的非常興奮。在這段暗淡而悲傷的日子裏,這真的是一個好消息。”
反對的聲音也此起彼伏。電影《猜火車》的原著作者歐文•威爾士說:“我是鮑勃•迪倫的粉絲,但這個決定是拙劣的懷舊,充滿陳腐和衰老感,令人感到奇怪。”
英國電視劇編劇羅布•德蘭尼嘲諷道:“鮑勃•迪倫得諾貝爾文學獎?那接下來會怎麽樣,德裏克•基特(美國著名棒球運動員)憑他的鹵肉飯得托尼獎??”
瑞典學院有自己的解釋。瑞典文學院常任秘書薩拉•達尼烏斯說:“如果我們回首過去,就會發現荷馬和薩福當年所書寫的詩歌都是爲了被人們聆聽,以表演的形式展現出來。鮑勃•迪倫的作品也是如此。”
“荒涼的街巷”
“在我看來,鮑勃•迪倫得獎算是實至名歸,”對迪倫深有研究的紐約大學音樂副教授菲爾•蓋德斯頓接受采訪時告訴記者。“因爲音樂的制作融合了不同的過程,相當于把不同的媒介融合在一種藝術形式裏,精巧地結合起來。”
的確,迪倫的許多作品有它們作爲歌曲格格不入的地方。1965年《重返61號公路》專輯中這首《荒涼的街巷》就是很好的例子。作爲一首歌,《荒涼的街巷》非常冗長,歌詞也有多處讓聽衆難以理解,然而這首歌在文學性上卻達到了迪倫作品的一個巅峰。
11分鍾的歌詞裏,迪倫使用詩歌中的抑揚,歌詞押韻非常規律。內容上,這首歌糅合曆史、虛構及《聖經》元素。除此之外,很多唱段都直擊社會事件。
例如開篇的一段:“他們把私刑絞死的照片當明信片出售/他們護照都刷成咖啡色/美容院裏擠滿了水手/至此巡遊來了馬戲社。”意指1920年發生在明尼蘇達州的一場暴力事件。當時,一名白人女孩和她的同伴聲稱受到馬戲團成員性侵,5000名民衆打傷15個警察後,把6名馬戲團成員從拘留所拖出,經民衆審判後其中三人被處以絞刑。他們絞死的照片被制成明信片出售。但後經調查,死者無一參與性侵。此事當時引起很大反響,被認爲是美國社會公平性缺失的表現。
整首歌充斥著類似的社會聯想,又不乏文學元素。許多人將《荒涼的街巷》和T.S.艾略特的《荒原》聯系起來。這篇歌詞也被收錄在2006年《牛津美國詩歌讀本》中。
“時代在變”,迪倫的一首歌曾這樣唱。畢竟,現在很少有人在日常交談中合轍押韻,很少人說話時帶有濃重的文學色彩。在迪倫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年代,我們略可體會文學的荒涼。文學作品層出不窮,但讀者對文學作品的熱情一年不如一年。
至少在美國是如此。美國國家藝術基金會發布的數據顯示,2015年,全國範圍內表示自己保持閱讀習慣的成年人比例創下30年來新低。在谷歌的趨勢搜索上,自2004年以來,人們對文學相關話題的搜索逐年減少,現在人們對此類話題的興趣只有12年前的25%;具體到詩歌,人們的興趣下降了近一半。
“答案在風中飄蕩”
迪倫歌詞的文學價值不容忽視,在現今情況下,他用他“不入流”的旋律,將一句句對人生的感悟和對社會的抨擊唱入聽衆心裏。
“我認爲迪倫的歌詞在語言上非常有力量,同時完美結合了音樂和歌詞,傳達了我們文化中、社會中的訊息,各種運動中的情緒,”蓋德斯頓教授說。
“這樣的歌曲一旦流行起來,會比當下的演講更能深入人心……畢竟,音樂和文學是互相影響的,”他補充說。
關于迪倫得獎,爭議還在繼續,不同的觀點可能不會馬上消逝。也許多年以後,“答案,仍在風中飄蕩。”
(新華社專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