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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全媒+丨瞭望丨范雨素：我除了穷，一切都好好的
文 |《瞭望》新闻周刊社记者 毛伟 丁静 杨淑君
◇我不想当网红，在人堆里生活，我不付出，也不得到
“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
2017年4月，北京育儿嫂范雨素根据个人经历写成的《我是范雨素》在网络大火。
人们惊叹她“无声之处倒有惊雷之声”的写作风格，也对她“网红作家”和“育儿嫂”的身份撕裂感到好奇。
时隔4年，又值劳动节，这位“非典型”劳动者过得怎么样？她有怎样的人生规划？《瞭望》新闻周刊对范雨素进行了专访。
《瞭望》：据说你不会用电脑，只能手写文章，是因为不会打字吗？
范雨素：我会打字，过去是小学老师，拼音打字很熟练，但买不起电脑。2014年10月参加文学小组至今，我写作最少用了15公斤纸，笔芯最少200支。
《瞭望》：出版社没有资助你一台电脑？
范雨素：原来有出版社提了20万现金要和我签。但我因为和“理想国”有口头约定，就没和这家出版社签。后来理念不同，也没和“理想国”签。现在签了一家出版社，只有出书后的版税合同。
马俊岩摄
其实刚开始出名第一天，有人要资助我一万元。不认识的人，我不要。
《瞭望》：你缺钱，为什么不要捐助的钱？
范雨素：如果要了，别人找你说违心的话怎么办？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我除了穷，一切都好好的，自由的。
《瞭望》：《我是范雨素》走红后，你的生活有变化吗？
范雨素：现在挺好，在顺义做半天的保洁工，大孩子在别的城市上班，小孩子在衡水上学。其实现在回皮村，还是很少有人认识我，只是偶尔参加活动，才会有人认出。
我自己是一个失败者的面目，莫名其妙地出名。其实最开始，没人觉得我或者工友们写得好，但是出名后，可能大家预置了一些感情色彩，就天然觉得好。
《瞭望》：在比拼流量、争当网红的当下，你为什么没有“收割”自己的流量？
范雨素：付出什么，就得到什么。我不想当网红，在人堆里生活，我不付出，也不得到。
《瞭望》：为什么没有把写作当成职业？
范雨素：因为写好了、有读者才能赚到钱。还有我对文字的要求高，写一篇让我自己感觉满意的文章很艰难。
《瞭望》：写作对你意味着什么？
范雨素：写作是我的人生兴趣。写出来，表达出来。小时候村里农妇吵了架，就有人劝，出门走个亲戚，就不生气了。写作对我来说，就是躲到一个虚拟空间，串个门。
《瞭望》：你觉得是什么成就了“范雨素”？
范雨素：一个是我有终身阅读的习惯，我从小就喜欢阅读；还有张慧瑜老师的鼓励、启蒙、坚持。如果没有他的无私付出，活动根本办不下来。工友们都要赚钱生活，其实没有韧性，需要一个人吸引、感召；再就是淡豹老师发现了我，将我的文章发表在界面新闻。
《瞭望》：“网红作家”范雨素和“保洁工”范雨素之间，有没有撕裂感？
范雨素：没有，一个硬币的两面。在很多人都是文盲的古代，也有少数劳动者诗人。比如唐朝的胡令能，《诗经》《汉乐府》也与劳动人民的创作有关。
《瞭望》：你说自己是失败者，你眼中的成功者是什么样的？
范雨素：能经营好一个幸福家庭的人，能保障自己孩子童年幸福的人。希望女儿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过得去的收入，不像我的一生，孤单、凄凉。
《瞭望》：你对未来有什么期望？
范雨素：社会不能形成马太效应，让穷的更穷，富的更富。一个村子有了文化氛围，村民就不会赌博了，如果有更多像张慧瑜、淡豹等默默奉献的人，这个世界就会更美好。
现在很多人都成功了，我自己很失败。我就想多挣钱，供孩子读完大学，我自己去偏远的南方买个房子，一个人待着。
《瞭望》：五一劳动节有什么想对全国打工人说的？
范雨素：要保护好身体，注意身体。除了打工外，可以培养点正当的兴趣爱好，多学点手艺，这可以改变几代人的命运。碰到不平的事，要相信政府，多渠道反映，捍卫自己的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