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太日報特派記者郭佳發自內比都: 當今世界,如果要研究一個傳統封閉社會向現代消費社會轉型的種種情形,緬甸可以說是一個絕佳的樣本:在這個以叢林和玉石聞名的國家,即使政府努力以相對溫和的方式進行民主改革,但變革和融合正隨國家的開放迅速來臨。
從空蕩蕩的緬甸仰光機場走出來,發現這裡雖然空間有限、設施簡單(看上去就如中國的一個汽車站),但大廳燈柱上佈滿日本餐廳、韓國三星手機以及一個即將在仰光舉行的臺灣貿易展的宣傳海報。令人驚訝的是,這裡還設有三星手機的充電站,可見三星產品在這個國家的受歡迎程度。
一路進入仰光市內,與東南亞風情的建築共存的是熠熠發光的巨幅廣告,包括可口可樂、日本東芝、松下電器等,構成奇異的視覺效果。
這些消費主義符號在世界其他地方或許已經司空見慣,但需要指明的是,就在幾年前,此地還在軍政府統治下,民主和市場經濟對這個貧窮國家來講,還是新鮮事物。
向外部世界開放,最歡欣鼓舞的也許是年輕一代。去拜訪緬甸最神聖的佛塔之一—仰光大金寺,可以領略到緬甸百姓生活百態的縮影。人們對這片金碧輝煌的佛塔建築群有著親密的依賴:除了拜佛,他們還會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佛塔周圍的空地上休憩。年輕的女孩和她們穿著紗籠、面塗塔納卡(thanakha,樹皮製成的傳統面霜)、虔誠的母親來參拜,但女孩們除了聊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用手機登陸Facebook。
前軍政府嚴格控制通訊,將一個手機號碼的價格設定 在數千美元。而現在隨著國家的逐漸開放和現代化,100多美金就能擁有一個手機號碼。政府在鄉村地區設置了有一定名額限制的通信福利專案,民眾只要憑戶籍登記,就可以用 1.5元美金的價格獲得一個號碼。手機已成為年輕一代的必需品。
大金寺佛塔周圍專注手機的年輕女孩。 亞太日報記者郭佳攝。
仰光一百多年歷史的昂山市場物品琳琅滿目,悶熱的市場內除了五花八門的玉器、形態各異的木雕、色彩繽紛的傳統服飾紗籠,還有路邊整潔、冷氣舒適的韓國化妝品商店,一些時尚的化妝品品牌已經進駐這個傳統市場。門口貼著皮膚無懈可擊的韓國明星大幅海報,當地的女孩在店裡對著鏡子,努力把自己的嘴唇畫得一絲不苟。
“如果讓我選擇電視節目,我首選的是韓國愛情電視劇,一個光顧韓國化妝品商店的女孩說,“演員看上去棒極了。當提到最近風靡亞洲的韓國電視劇《來自星星的你》,她的眼睛立即亮了:“哦,都教授!他好帥,他的髮型在這裡也很流行。我們都很喜歡他這樣的男生。
人們對韓國電視綜藝節目津津樂道。與迅猛的韓流時尚一起來襲的,是韓國的消費文化。年輕女孩們已經開始對韓國流行的化妝品品牌如數家珍,雖然她們並不太能買得起。
昂山市場內的化妝品商店。亞太日報記者郭佳攝。
泊來商品對於大多數民眾來說,還是奢侈品。緬甸2005年剛剛興建的新首都——內比都坐落在緬甸北部平原,距離舊首都仰光有390公里路程。與其說這是座城市,不如說是一個行政功能中心,寬闊的街道上鮮有人跡,這裡的主要居民只有政府公務員和工作人員,他們在政府大樓、迅速興建的公務員公寓和商場之間穿梭。
在內比都物品豐富的大型超市Junction Market,日本松下和東芝的冰箱、洗衣機等電器應有盡有,但是一款三星冰箱的價格為60萬緬幣(約為600美元),而即使是收入相對普通民眾較高的公務員,200多美元的月薪也難以承受這樣的價格。
仰光市區各處都在興建辦公樓和商場。亞太日報記者郭佳攝。
仰光也在以不可阻擋的趨勢改變著,市區各處都在興建辦公樓和商場。緬甸土地資源豐富,作為經濟最落後的東盟國家之一,它的平均地價卻居東盟國家之首。由於國際投資者紛紛進入緬甸,參與當地的經濟建設,致緬甸全國的地價日趨高漲。以仰光為例,目前的地價約是美國佛羅里達州的12倍,鄰國泰國的2倍多。據報導,仰光市英雅路的一棟2層住宅(占地約200平方米),售價高達250萬美元。這個價格對於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每年人均收入只有1535美元(2011年聯合國開發計畫署資料)的緬甸人來說,已經差不多是一個天文數字。
長期以來,土地私有制和不自由的壟斷經濟造成土地價格虛高,這樣的經濟泡沫也讓一些外國投資者憂心忡忡。
擔心的不只是投資者。民眾漸漸開始不滿日益上漲的物價和不相匹配的收入,要求提高薪水的罷工行動也越來越多。但也有一些百姓認為,政府想要成功推行經濟改革,就需要遵從百姓意願,循序漸進地改變。因為相當一部分緬甸人仍然固守傳統,對經濟改革並不十分關心。
“作為佛教徒,緬甸人非常隨遇而安,也沒有對物質強烈的渴望,黃女士,一位在緬甸當地出生長大的華人第三代說,“他們對生活要求不高,一日一餐簡單飲食,溫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