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触觉的精妙与滥调

华盛顿邮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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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搜索过,现在也还会搜索“迷失的狮子与它的兄弟重逢”。标题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在视频片段的最后30秒,一只欢快的狮子用爪子围住它失散多年的兄弟的脖子,把对方摔倒在地。它们并排躺在一起,贴着鼻子,互相打闹,嬉戏相认。这是一段感人的猫科动物感情,近700万名YouTube观众对此表示赞同。

理查德·柯尔内是《触摸:恢复我们最重要的感觉》( Touch: Recovering Our Most Vital Sense )的作者,他也许会说,观看这则视频正是我们自己对于“肉体接触”充满“原始饥饿”的例子,因为人类极度缺乏肉体接触。波士顿学院哲学教授柯尔内的目的,是“让我们重新接触”,他追溯了“触摸”的词源,以及文学、宗教、神话和精神分析的根源,努力将这种感觉重塑为人类生活中无可逃避的一部分。触摸——用现象学家埃德蒙·胡塞尔的话说——是一种“双重感觉”。它是“可逆的”,因为“我们同时在触摸和被触摸”(我触摸我的脸颊时,我的脸颊也反过来触摸我)。

印度Sakkarbaug动物园的幼狮在一起休息 图片来源:Sam Panthaky/AFP via

柯尔内认为,触觉需要注意力,因为在这种双重性中,触觉与我们所有的其他感官交叉联系(并完全启用)。“当我们讨论触摸时,不仅仅是指五种感官中的一种......我们是在以一种更包容的方式谈论触摸,将其作为一种具体化的存在方式,一种对待开放和脆弱事物的存在主义方式,就像当皮肤接触和被接触时一样。因此,让我重复一下我的中心论点之一:触觉并不仅限于触觉,而是可能无处不在。它不仅存在于触觉中,而且存在于视觉和听觉等方面。”

整本书中,柯尔内扩大了触摸的范围。在书中最精彩的部分,他广泛的论述为广阔而博学的联想思维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柯尔内引用了从亚里士多德到莎士比亚、从唐·德里罗到莱拉·斯利马尼等艺术家和知识分子的论述。在将触摸理解为原始感觉的过程中,柯尔内审视了它在创伤治疗(舞蹈中的“触觉”可以帮助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抑郁症治疗(深层组织按摩可以刺激正确的神经递质)和残疾辅助工具(将盲文视为文字触摸)中的应用。他最动人和最清晰的阐释,是在“受伤的治疗者”的故事中追溯了触摸和治疗在古代和圣经中的传承。他描绘了触摸在奥德修斯、俄狄浦斯、喀戎和耶稣等人物身上扮演的重要作用。“救世主来到地球上是为了触摸受伤的人,”他写道,“重要的是,这不仅仅是他触摸别人,也是他反过来被他人触摸。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耶稣显然是一个可被触摸的存在,而基督教由‘双重感觉’贯穿始终。”耶稣精确的双重触觉,就是这本书存在的理由。

然而,关于耶稣的几章出现得太晚了。书中太多的内容(尤其是第一章和最后一章)都是柯尔内在认真地提出一些陈旧的问题,并得出同样平庸的结论。在导言中,他问读者,尽管我们取得了巨大的技术进步,但“也许我们是不是正在淡化生活的经验感”?也许虽然我们建立起了“超连接性”,却依然感到越来越孤独?这些问题早已成为公众讨论的一部分。它们被问过,也被回答过。(我们知道,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触摸》

一部分问题出在柯尔内宽泛的论述上。他故意模糊(或弱化)触觉的具体感官用途,也就是告诉我们:尽管我们没有听到、尝到、闻到或看到火苗,但火是热的;或者告诉我们,尽管我们没有听到、尝到、闻到或看到它掉下来,但我们已经丢失了一只耳环。有时,这种对触觉的扩展有可能破坏这本书的基础:如果触觉“隐含在每一种意义上”,如果它“可能无处不在”,那么触觉反而变得无处可寻。在如此累赘的论证过程中,触觉变得无法定位,淡化了其严肃而特殊的意义。在柯尔内的书中,这转化为一种普遍的叙事上的不安全感。他对中心论点不断的重新表述,开始让人感觉他试图抓住一个中心,而这个中心通过柯尔内自己的论述反而是站不住脚的。

就像柯尔内在导言中写的一样,他得出的结论不像是在号召人们采取行动,而更像是对之前已知信息的整合。孩子迷上了电子设备,“一方面将他们与虚拟世界连接起来,又同时使他们与真实世界脱节……我们建立了一个数字宇宙,却失去了与同类的联系……单向的存在幻觉取代了共同生活的体验。”不幸的是,柯尔内的建议和他的诊断一样陈腐。以下是他给出的一些建议:当我们继续在网上购书时,不要忘记“在书店里浏览书卷”;当我们上网课时,不能忘记“在活生生的老师面前参加‘现场’课程的感觉”;当我们享受电子竞技的时候,也应该光顾体育场馆。“最终,这是一个两者兼而有之的问题。”柯尔内的书有自己的兼具性:它既充满了多面的激情,又充满了陈词滥调和重复。我不知道这种双重性是否值得人们阅读本书。

本文作者Sophie Madeline Dess是纽约的作家、评论家。

(翻译:李思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