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带货?不,张朝阳是想带搜狐回C位

中国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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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朝阳走到搜狐大厦前,花了几分钟介绍奥迪e-Tron新能源电动车,然后钻进车内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在直播间的网友一脸问号:“这就结束了?”“真的走了?”最后,是工作人员关掉了直播画面,甚至连他们都没想到,老板的首场带货直播结束得这么随意。

事实上,张朝阳并不是直播新人,他在搜狐旗下千帆直播APP做英文教学和解读国际新闻直播已经坚持多年,他说,“直播带货是英语直播的延伸”。但6月8日晚上的这场主题为“Charles的好物分享”的直播,平淡中还略显尴尬。

不同于董明珠等企业家的销售式直播带货,张朝阳强调,“这都是我在日常生活中长期使用且离不开的东西”。此外,他在直播过程中亲自操作使用各个产品,并频繁转场于搜狐大厦各个功能区,如在茶水间亲自切水果榨汁等,整个产品展示过程占据了直播的大部分时长。

在推荐咖啡豆时,张朝阳甚至没有介绍该咖啡豆的具体特性和产品特色,只说了一句“我也在喝”,产品就直接上架了;在亲自操作一款半自动咖啡机时一度陷入尴尬,咖啡迟迟没有流出。

在第一轮榨汁机展示完之后,张朝阳还询问现场工作人员销量如何,工作人员回应100多个,张朝阳没有表现出兴奋,也没有表现出失落,转身继续走完下面的流程。后半段直播,他没再问销量,直播结束后也没有公布具体销售额,甚至没有一家数据研究机构对张朝阳的这次直播带货产生任何兴趣。

就这样,张朝阳的直播带货首秀以“高调入场,草草收尾”的姿态结束了,就像一个时代也就这样结束了。

现在的95后,没多少人熟悉张朝阳,毕竟,他们出生的那一年,意气风发的张朝阳刚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回到中国,利用风险投资创建了爱特信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三年后正式成立搜狐网。2000年,搜狐在美国纳斯达克证券市场上市。

张朝阳、李彦宏、陈一舟、梁建章,第一代互联网创业者有着相似的经历和背景:他们普遍系出美国名校,从当时的“创新沃土”美国硅谷吸取了互联网精髓,也收获了创业热情,带着最新的互联网技术和模式回国复制,受尽红利。

20年间风起云涌,互联网几经变化,留下来的第一代互联网企业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搜狐也不断在探索新的活法,但在尝试了电商、视频、直播等业务后,张朝阳并未找到搜狐的未来,这家曾经的互联网明星公司逐渐离开了C位。

2016年乌镇互联网大会上,张朝阳曾当众承诺搜狐三年后重回互联网中心,但三年已过,张朝阳似乎并未如愿。2017年搜狐净亏损达到了5.56亿美元,2018年亏损2.37亿美元,2019全年亏损9300万美元。搜狐的市值也跌到现在的3.08亿美元,较之高峰期的40亿美元,缩水九成多。

好消息是,搜狐的亏损正在收窄。在直播前两天举行的“搜狐马拉松”上,张朝阳表示:“现在,(搜狐)先从危险境地脱离危险了,抢救过来,开始复苏了。”他强调,搜狐第二季度财报不算搜狗已经盈利,并且以后每个季度都将持续盈利。

为了让搜狐重新回血,张朝阳其实一直在努力,他甚至一周六天,雷打不动地在千帆直播准时给大家直播,此次带货直播,也是为了“抛砖引玉”,拉动更多名人来搜狐视频入局直播。

张朝阳强调,直播带货一直在搜狐战略的规划之中。

搜狐的历史荣光与残酷现实

“好吧,那我先下载一个搜狐视频APP。”张朝阳在微博公布了直播带货的海报预告之后,有粉丝在下面评论道。

大家都以为张朝阳会在快手、抖音等平台尝试,至于搜狐视频,不少人甚至开始对它感到陌生。确实,在2015年之后,长视频领域爱奇艺、腾讯、优酷开始三分天下,快手、抖音等短视频平台迅速崛起,搜狐视频似乎已经成为上一个时代的产品。

搜狐视频也曾拥有属于它的荣光岁月。

搜狐视频曾1亿元购买了《中国好声音》第二季的独家版权,带动了搜狐视频客户端的增长,之后的自制剧《匆匆那年》以及大鹏的自制剧《屌丝男士》等节目也曾取得不俗的成绩,《屌丝男士》第三部直接改编为《煎饼侠》进入电影大银幕,张朝阳还在电影里实现其电影梦,本色出演了搜狐公司CEO,最终收获票房11.6亿元,为搜狐带来2900万美元的净收益。

但这些都变成了过去。即便是当年靠搜狐视频看美剧的用户,如今随着移动设备的更换也对搜狐视频越来越陌生,更重要的是,搜狐最近几年缺乏代表性的内容了。

在去年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张朝阳谈到搜狐视频时曾表示,“摊子铺的比较开,况且长视频行业都是亏损的。”张朝阳反思,“如果历史重来一遍,我可能不会选择长视频这场非常艰苦、还花了那么多钱的仗。”

不过,张朝阳一直没有放弃,他在不停地寻找最新的商业模式,而直播带货就是其中之一。

“带货是口碑效应,细颗粒度的工作决定用户是否购买,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自媒体化,越来越细颗粒度的个人化,营销也是这个趋势。”张朝阳说道。张朝阳很看好直播带货的形式,“直播带货不是一个风口,而是长期的趋势。而直播未来进化的平台化方向,一直在搜狐战略的规划之中。”他补充道。

张朝阳表示,“未来会拉动更多名人来搜狐视频入局直播,跟搜狐的基因相结合,打造独具特色的价值平台。”

这话让人感到熟悉,去年社交产品再度火热的时候,搜狐推出了“狐友”高调入局,当时张朝阳同样将狐友视作搜狐的未来,但产品上线不到一周就下架了,悄悄上架之后也一直不声不响。

整个搜狐系的产品似乎都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丢失了话语权,搜狐新闻APP更是早已淡出大众视野,而搜狐当前的营收主要依靠畅游游戏收入和搜狗的搜索及搜索相关广告收入。

值得庆幸的是,搜狐终于实现季度盈利。今年3月9日,搜狐公布2019年四季度财报,营收4.90亿美元,同比增长5%,公司非通用准则下归属于股东持续经营净利润为685万美元,结束了连续16个季度的亏损。

搜狐实现季度盈利,除了张朝阳一直强调的降低成本,更重要的原因是畅游在2019年第三季度宣布旗下上海晶茂公司破产,其映前广告业务全部终止,业务转入非持续经营核算,为搜狐减掉一个巨大的亏损源。

搜狐视频、千帆直播、狐友,这些APP渐渐淡出了大众视野,但它们成为张朝阳遗世独立的开心乐园,不同于在微博等主流社交媒体上的被冷落,在这些搜狐系产品中张朝阳兴致十足,每天动辄发布数十条动态,作为一个CEO还在持续地为这些产品贡献着DAU。

张朝阳对抗虚无

张朝阳曾经一路风光,他是清华大学学霸,考试一直排在前三名。之后去麻省理工大学读物理学博士,留学归来被称作中国的互联网教父。

1995年,张朝阳从美国回到北京,随后创立搜狐;1998年,入选美国《时代》周刊评出的全球计算机数字化领域50名风云人物。他曾三次登陆美国纳斯达克敲钟,分别是2000年7月搜狐上市,2009年4月畅游上市,2017年11月搜狗上市。

甚至连如今的BAT三大掌门人,也都比不过当时的张朝阳。

早年百度CEO李彦宏去美国融资时,和投资人提及搜狐在中国的成功,才得到投资人的支持;1999年张朝阳去深圳演讲,马化腾还只能坐在观众席里;在搜狐风光的阶段,张朝阳晚上是拒绝工作的,去酒吧唱歌、参加Party,而马云只能工作到夜里12点才过来,待一会儿就走了。

然而,从2011年开始,这种巨大的光环却给张朝阳带来无尽的痛苦,让他陷入虚无主义之中。在《杨澜访谈录》节目中,张朝阳回忆称,“我什么都有了,可我居然那么痛苦。”他开始变得社交恐惧,甚至严重到患上抑郁症,不得不停止工作。

2012年,张朝阳完成了一次心灵上的修行。那一年,他开始闭关,对大脑结构、西方心理学、脑科学进展等内容开始进行研究。

当张朝阳闭关一年半后复出时,世界却已是另一番模样:“微博已经成为过去,人人开始用微信。”此后,人工智能、直播、共享经济、短视频,风口频频变幻,搜狐没有一次抓住机会。

2016年11月的世界互联网大会,张朝阳曾对记者说:“三年,搜狐要重回互联网中心。”而实际上,从2019年开始,张朝阳才开始重回业务一线,“有了一种紧迫感,一种只争朝夕的感觉”。

今年1月,搜狐因为“迟到一次罚款500元”的考勤新规再次引发热议,搜狐回应称,对考勤的处罚力度进行大幅提升,其核心是希望员工能对工作保有激情和野心,时刻保持高度敏感,积极参与讨论工作,更加敬业、勤奋和有效率地工作。

张朝阳在2020年内部新年致辞中表示“搜狐亏损持续减少,今年有望进入盈利状态”。他希望2020年每个团队更加努力工作,颗粒度更细地工作。

复出后的张朝阳似乎一直在寻求一种出世和入世的平衡,既在乎社会评价,但又反对世俗标准,他将情趣寄托于登山、跑马拉松、游野泳、读书、练瑜伽等活动中,以对抗某种历史的虚无。

但时至今日,张朝阳仍坚持每年举办搜狐新闻马拉松,今年已经是第12届。他也坚持举办搜狐的校花校草大赛,坚持参与搜狐一些剧目的制作,依然喜欢邀请女明星一起参加社会活动。在直播带货的前一天,张朝阳刚结束搜狐新闻马拉松活动,席间邀请了郑爽、王石、张文宏等知名人物。

关于直播带货,张朝阳嘴上说不在乎销量和销售额,反对以销售额论英雄,但他还在乎社会评价,也愿意追随行业趋势。“这年月不带货就不是社会贤达知名人士,已是名人标配,带不带吧你。”张朝阳在转发网红考研老师张雪峰的搜狐视频动态时打趣道。

已经过了知天命年纪的张朝阳开始强调生活品质,并形成很多自己的习惯,比如为了保持体形要坚持生酮饮食法,坚持分段睡眠法,吃面一定要左边勺子,右边筷子,一边吃面一边喝汤,“这样吃才有味”。直播中跟粉丝讲人类吃面的历史,探讨中西的饮食差异。

直到现在,张朝阳还是会坚持中午在千帆直播上做40分钟的英文教学直播,一周6天,雷打不动;狐友上他每天更新十多条,表达对世界的看法和回应粉丝对他的关爱。在搜狐产品的用户生态中,他感到自如,大部分时间他都沉浸其中,只是极偶尔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展示一下初代目企业家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2019年是狐友,2020年是直播带货,这些产品对于其他人来说是行业风口,是商业模式,对于张朝阳来说,这可能只是他对抗虚无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