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音樂癲狂——自由至上的貝多芬

亞太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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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京聯合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劉歡

“請注意,這位少年即將震動世界”——莫紮特

圖為莫扎特。

被莫紮特這位世界級樂神大加讚美的是後來成為古典主義時期三大音樂巨匠之一的“音樂聖人”——路德維希·範·貝多芬。

在接觸音樂心理學專業研究之前,我一直對貝多芬的成長過程和音樂造詣之間的關係產生困惑:一個從小在酒鬼父親暴力下機械習樂長大的孩子怎麼做到不僅不反感音樂,反而將其登峰造極?現在終於得到答案:音樂。是音樂這段生命之波潤養著貝多芬的胎體,是音樂這束聖光驅散了他幼年的心理陰影,是音樂這把鑰匙打開了他險被封禁的心門,是音樂這個忠誠的朋友一再把他從痛苦的深淵中拉回來。

“我沒有一個朋友,我孤苦伶仃的活在世界上”——貝多芬

圖為貝多芬。

被一定規律性韻律引領的精神狂躁能夠被轉換為為激情:無論是《第五交響曲“命運”》中雄偉的“主導動機”三度音程及其遞進走勢衍生出的恢宏旋律,還是《第三交響曲“英雄”》中主三和旋音的效果推進,節奏從無序到有序,音響和聲從糾結衝突到釋然開朗,都讓我感受到了一個原本因受到原生家庭情感的壓抑、愛情的打擊和生活的困苦而快到精神崩潰邊緣的貝多芬在音樂中重新尋找生命支點的艱辛歷程。這樣的旋律給與同樣在艱難與困惑中掙扎的世人非語言的教化和激勵,以及處於頹廢抑鬱情緒者陽光普照般的暖。

貝多芬一生只寫了一部歌劇《費黛裏奧》。雖然《費黛裏奧》是偉大“樂聖”的歌劇“獨生子”,也有著跟“父親”一樣激昂澎湃的個性,然而對於歌唱者而言卻有著很難駕馭的高度。換而言之,貝多芬根本沒有過多的考慮演唱時的氣口處、歌者的生理狀態,而是仍然作為器樂曲的方式寫作,所以迄今為止因沒有多少高水準的歌手願意演唱這部“費力不討好”的作品而鮮為人知。雖然如此,《費黛裏奧》在我眼裏承襲了貝多芬“呐喊”的風格,而暢快的釋放出壓抑著的人性,仍起著不可取代的心理療愈作用。

“他必能成為第二個莫紮特”——尼浮

如果說莫紮特音樂象清泉般滋潤著人們的心田,那麼貝多芬音樂則如普羅米修斯給人們帶來的光和熱那樣燃燒並沸騰著生命在血液中的激情。他的32部鋼琴奏鳴曲可謂曲曲經典,而《月光》更是讓人們看到貝多芬鮮見的柔情而趨向浪漫主義色彩。是啊,即使被人們稱為“樂聖”甚至“音樂瘋子”,在愛情面前的貝多芬回歸了皎月般的溫柔,只是在這般柔情之下,隱晦了許多難語而隱隱作痛著的傷害……

圖為貝多芬。

捍衛尊嚴,貝多芬絕不在莫紮特之下。諸多的不如意並未削弱貝多芬堅韌的人格,這一點連他自幼敬仰著的文壇泰斗——歌德都是遠不及的。一次,當歌德與貝多芬同時遇到皇室成員遠遠迎面走來,歌德早早脫下帽子站在一旁屈身讓路,貝多芬卻說:“繼續挽著我,他們應該讓路給我們,而不是我們讓路給他們……你也應該受尊重,可是你太抬舉那些人了。”音樂培養出的高尚品格與高貴氣質倒是讓貝多芬像足了莫紮特,所以二者的音樂裏都充滿了自信的魅力。

“沒有一位皇帝、一位國王能像他那樣深信自己的力量”——貝蒂娜

從1815年起,45歲的貝多芬由於失聰不得不用書寫的方式與外界交流了,這種疾病對於靠聽力謀生的音樂家可謂是致命打擊。所有人都以為貝多芬時代徹底結束了,誰曾想堅強的他經過4年緘默後再次勇敢的向幸災樂禍笑話他的敵人和當時崇尚庸俗的表面浮華藝術層對抗,驚獻出包括《第九交響曲》等極賦深度和雄偉氣勢的鋼琴奏鳴曲、弦樂四重奏各5首,還有《莊嚴彌撒曲》等撼世佳作。

圖為貝多芬。

《第九交響曲》在維也納首場公演剛剛完畢,聽眾席已是按捺不住的狂熱,給予了貝多芬5次鼓掌歡迎(在當時的維也納,即使皇帝出場也只享有3次鼓掌禮敬),許多人激動的熱淚盈眶。這就是貝多芬,那位一生只為音樂癲狂,而又能讓聽眾為他瘋狂的“樂聖”、“樂癲”。

“我感到好像只寫過幾首樂曲……我希望再為世界寫出一些偉大的作品”——貝多芬

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裏,飽受疾病、貧困、精神之苦貝多芬仍不放棄創作,開始了《第十交響曲》的創作,然而病弱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有多少進展了,連他自己也感受到死神的逼近,說道“啊!朋友,喝彩吧,喜劇已經結束。”1827年3月26日下午,滾滾驚雷擊破長空,道道閃電照射著緊握拳頭想發出對命運不公最後抗爭的貝多芬,然而,任何方式也留不住這偉大的音樂聖癲了,他去了,沒有瞑目,因為有太多心願沒達成,強烈的使命感讓他還想把更多美好的音樂留下來激勵世人。然而,一切只待來世……

貝多芬的一生是浪潮奔湧的一生,如金色的秋,把絢美的色彩留給世人,獨自吞嚼寒冬的寂澀,真誠而執著於自己的音樂使命,無怨無悔,至死方休。最後,請允許我借用奧地利著名詩人格裏爾帕策為貝多芬題寫的墓誌銘來結束這篇文章:“當你站在他的靈柩跟前時,籠罩著你的並不是頹喪氣,而是一種崇高的感情;我們只有對他這樣一個人才可以說:他完成了偉大的事業……”。(亞太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