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太日报 李哲】当全世界绝大多数政府都在实行“凯恩斯主义通过强力干预来挽救经济时,中国也不例外。08年数万亿刺激政策犹在耳边,新一轮的经济下滑趋势底部难寻,总有人不断在呼吁通过货币政策放松来刺激经济,显然当前的中国决策者要比08年理智。
货币政策不是万能的。中国在全球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张五常最近也讲到,货币,是用来协助贸易的,不是用来协助调控经济的。货币是不应该用来调控经济的,把它用来调控经济的话,很容易闯祸的。
货币政策应让人民币盯住一揽子的物价指数,不要用货币来调控经济,这样子才能使利率跟投资回报率看齐,因为世界上没有成功过,可以十年八年很好的,但是一下子就坏了。
当前的中国经济,似乎也陷入了必须靠货币政策刺激来维持短时间的GDP高启,但更为明显的是,通过刺激手段所维持利好式的经济周期越来越短,一旦不刺激,经济便又继续回落,由此又需要刺激,以此连绵不断。
说到底,刺激手段难以根治经济顽疾,目前除美国经济逐渐向好外,欧洲、日本等发达经济体依然没有走出困局。美国刺激经济,除了美元具有全球使用的外延功效外,更为关键是美国对经济产业的进一步调整,尤其是制造业,再加上其常年在科技创新领域的核心优势,因此不能把美国经济复苏简单地归结于货币刺激。
无论是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大萧条,还是90年代日本“失落的十年,以至于本轮金融危机,货币刺激实际上并没有对经济真正复苏起到太大效果,相反却把一国经济长期拉至疲软状态。
从目前来看,中国的货币政策似乎也陷入两难。在社科院经济学家、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教授袁钢明看来,中国的结构性失衡,造成货币总量也陷入两难境地。而中国结构性失衡的根源在于政策偏向于大企业大项目,这直接造成了金融资源配置的扭曲,绝大多数钱给了大项目,中小企业则陷入困境。
在其看来,如果这种政策偏向不调整的话,货币政策将陷入无用甚至更加恶化的状态,并由此引发中国经济硬着陆。
以下为《亚太日报》对社科院经济学家、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教授袁钢明现实的采访:
亚太日报:您怎么看中国经济新常态?
袁钢明: 我认为这是一个不好的状态,经济下滑、结构难调、旧病复发,当前说中国经济新常态,不太合理,这种情况应该是旧病加重,旧病是因为现在仍然在消化前期的刺激政策遗留下来的后遗症。而随着经济持续下滑阶段,老的问题加重了,还产生新的问题,因此不能简单地说它是新常态。
中国经济存在的一些深层次问题亟待解决。比如,金融风险增大,首先表现在负债率过高,过去投放了那么多货币,同样多的货币所产生的经济增长越来越低,这说明货币结构出现了严重问题,还有地方融资平台以及银行坏账问题。
当下最严重的问题是房地产,房地产从过去支撑中国经济的主力变成了现在经济下滑的隐患。如果再指望依靠房地产来维持经济增长是非常危险。中国经济需要依靠于稳定健康的消费增长、收入增长这种平缓合理的可持续的状态。现在还在用一些刺激措施来防止房地产继续下滑,这种方法也很脆弱。
另外,我在走访调研时了解到,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状况可能是未来的常态,目前这方面困难不是一个短暂时期,现在央行采取的一些措施也存在问题,还没有找到症结所在,不从整个结构上以及布局上做调整,而是从一些细枝末节上解决,比如融资行为不端、民间融资过于混乱,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把融资过多地堆积到大项目和大投资上,造成融资非常不均衡以及巨大的资源配置失衡,这就造成了大企业资金多的用不完,小企业却陷入资金链断裂的处境,饿死。
这种结构性问题,决策层目前还没有发现或者没有找到解决办法来扭转。
亚太日报:今年的货币政策也是想重点解决这些问题
袁钢明: 中国经济的结构性问题在于过度重视大投资、大项目、大企业。虽然现在货币政策不敢全面放松,采取一些对中小微企业定向放松的措施,但这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很难做到。
比如前两次的定向放松,它要求给小微企业放贷的30%的银行给予放松,那另外70%给了大中型企业了,30%的目标设定就非常有问题,为什么不设定在70%给中小微企业放贷的银行予以放松,这完全颠倒了,所以造成了定向之后,大多数中小微企业还是得不到。
再说SLF(常备借贷便利),也存在问题,它直接导致面向大企业放贷的定向放松远超过中小企业,一下子放贷了5000亿,远远超过给中小企业放松的力度,很明显金融机构现在仍然是偏重于给大企业放贷。
这就造成了整个结构性失衡越来越大,现在甚至央行不宣布都可以拿钱,实际利率比名义上还要大。
如果结构问题不解决,靠货币政策总量调控就必然失效。因为结构上的不平衡会体现出货币总量上的更加不平衡,一方面,货币总量看起来很高,但绝大多数钱给了大企业;另一方面对中小微企业收的太紧,急需资金;这种结构上偏斜若不调整的话,再运用总量调控,已经是没有用的。
而且总量上空间也已经没有了,从货币存量以及货币增量来看,目前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状态,但一些人又说经济下滑压力很大,出现融资难问题,市场利率又非常高,钱又太少了。到底钱是多还是少?那既可以说货币多,也可以说货币少,两头都超越了,把货币进行不合理的配置,有些地方显得特别多,有些地方又卡的特别少,所以货币总量上也处于矛盾之中,两头叠加,紧的过头又松的过头,所以无论是放松或收紧,都没有空间了。
因此只能选择放松一头,而选择这边就会造成那边有问题,比如说为了减缓经济下行压力以及融资难融资贵问题,就需要放松,结果一放松就会造成货币更多;如果要解决货币过多的问题,就需要收紧,收紧的话就会造成融资难、融资贵更加严重。
目前为了解决融资难、融资贵等问题,货币量应该适当放松,但前提是应该要明确货币放松后要能用在中小微企业身上,否则的话,依然是个困局。
亚太日报:怎么明确?具体该如何解决?
袁钢明: 应该缩小投资规模过大的一些项目,包括国家级的以及跨地区级的一些过大过长的投资项目,制定规划的时候,不要过多强调国家项目中长期的意义,强调过多的话,就不可能改变现在货币倾向于大企业大项目的势头。
这个问题定下来之后,再去解决货币政策会不会出现结构性偏向的问题。要不然大的问题不解决,让货币政策去定向,那是做不到的。所以货币政策是跟随在整个经济发展之下的。
亚太日报:结构性的问题依然存在,外部方面美国加息明年也将来临,您对2015年的中国经济有什么预期?
袁钢明 :我觉得明年经济肯定是会持续下降,如果按照克强指数来看,实际上现在GDP下滑的情况可能要比官方公布的数据更严重。明年按照实际情况下调到7%是很正常的。
正常情况下,如果没有出现新的政策调整,如果不把结构性偏向于大企业大项目的政策做出调整,那经济增长下行压力还将进一步增大。
如果反过来还要加大对大项目投资支持的话,那经济下滑压力将更大,甚至完全不排除硬着陆,现在的趋势是在往这方面做。
比如最近国家发改委又批准了几千亿的大项目,一些核能、电站之类的,高铁也要再上,这种做法完全是靠加大投资来维持一点点的拉动效应,这个方向延续的话,则完全改变不了经济继续下行的趋势,反而使其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