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记疫|袁宸桢:在前线拍照里最懂医的,懂医里最会拍照的

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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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袁宸桢,作为上海市第六批援鄂医疗队(瑞金医院)队宣传员,与其他135名医务人员一起,于2020年2月9日进驻武汉同济医院光谷院区e3-4病区。在武汉的52天里,袁宸桢用镜头记录下,医护与病患携手共战致命病毒的点点滴滴。

他笑称自己是“拍照里最懂医学的,懂医的人里最会拍照的”,但他也最清楚,这一次非“常”的战役,是百年未遇之大规模的公共卫生事件,所有做出的努力和牺牲都值得尊敬。

也只有对同事、对病人投入真实的感情,才能留下触动人心的片刻。

澎湃新闻:跟随瑞金医院医疗队在武汉的这么多天里,你最喜欢的是哪一张照片?你是怎么拍下它的,这张照片你想告诉读者什么?

我最喜欢的是黑夜系列,反映了我们初到武汉,头一天晚上就收治28病人的情景。

白天医护图片非常常见,但是正真的挑战往往在夜深人静晚上。

我们接病人,我们护理,我们做心电图,我们查房。

医护人员在武汉,相比白天夜晚的工作量一点也不少,特别是头一天。

画面百分之70以上的面积以低调的拍摄手法显示环境的宁静,但是真正重要的却是那百分之30的亮光。通过对比在寂静中的忙碌,深一层次而言反映了在困难之中的希望。

《黑夜》,2020年3月8日

《黑夜》,2020年3月8日

《黑夜》,2020年3月8日

《黑夜》,2020年3月8日

《黑夜》,2020年3月8日

《黑夜》,2020年3月8日

《黑夜》,2020年3月8日

《黑夜》,2020年3月8日

澎湃新闻:能不能给我们描绘一下初到武汉时的感受?

第一天晚上,上面的收治命令突然就下来了,我们几乎所有的队员都在病区。领队胡伟国坐镇现场。说心里有底,肯定是假话,医院门口转运病人的公交车排成长龙,一对对车灯把医院照得和上海的堵车现场似的。车里都是危重症新冠患者。谁见过这阵势,加之病区条件有限,物资还在运输途中,大家心里都慌。

有一位医生站出来了,辛海光医生援非抗埃博拉的老兵,他麻利地穿上防护服,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病房,90后的女医生罗宁迪初生牛犊不怕虎紧跟之后,进污染区前只是竖了个大拇指。随后大家就像冲锋士兵一般一批批勇往无前地进舱。

但是,毕竟大流量收治,人手告急!4人不够那就8人,还不行就12人…一批批的后备队员就坐在更衣室等待命令。就像战士攻坚一般,一批接一批,命令来了就换上隔离服防护服…冲进病房义无反顾。

人到前线不由自主,勇气就涌出来了。直到今天我们回想那天还是感慨不已,称之为至黑之夜。

澎湃新闻:这些天里有没有绝望的一刻?最令你感动又是哪一个瞬间?

从未绝望,大约是因为我们团队组成比较年轻,90后占了大多数,大家都是充满朝气干劲儿的小伙伴 ,大家互相扶持互相鼓励。老同志,领导也一直关心着大家,领队更是身先士卒,坐镇前方,冲锋入仓。

有记者采访其他队伍之余会弯道到我们这坐坐,问起原因,他说是:你们团的氛围好。

精神卫生中心团队这么表态过,说我们队的心里状况是非常良好的,独一无二。

澎湃新闻:作为一名供职于医院的专业摄影师,你的拍摄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在哪儿?有什么打动你的场景或言论?

我更加“专业”吧,也许,我更加了解医务护理过程,更加能提现医护人员的工作细节。

就像科技系列的图,其实这红色蓝色光是消毒机器人红LED灯光和紫外线等光(也有医用冰箱和查房IPAD的光)。作为一个医务摄影专业交叉人员善于发现医学和摄影的交叉点。

我大概就是这么个活笑话:拍照里我是最懂医学的,懂医的人里我是最会拍照的。

《科技》,2020年3月26日

《科技》,2020年3月29日

《科技》,2020年3月29日

《科技》,2020年3月26日

澎湃新闻:你日常和工作都使用什么相机?在哪里学习的摄影,哪位摄影师曾经影响过你?

我用的是尼康D750相机,我在大学里学过新闻摄影,布列松是我的偶像。

我始终坚信走上前才能拍出好照片。就拿这次疫情的图片拍摄而言,不敢于走近污染区、贴近病人、贴近新冠,不敢走到病人2米以内,是拍不出好照片的。

澎湃新闻:在武汉除了拍摄医疗队有没有拍摄武汉的街头或是一些生活化的场景?

很可惜,武汉封城,我们医疗队只能没法自由外出。不过我有张照片反映了队员上下班的过程,凑巧正好是下雪天。

记得那几天武汉难得的下起春雪,气温已是零度之下,医疗队被这寒流打了个措手不及,疫情期间中央空调不准使用,取暖器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到,床上只有一条薄被子,队员们只能把能找到的衣服都盖在床上,这样熬过寒春夜晚。

一觉醒来,队员们要去病区,发现班公交车更是像冰箱一般,身上也只是一件冲锋衣,不过我们深知这已经是当时最好的条件了。队员们发扬取暖全靠抖的精神 ,风雪无阻的前进。

《魅影》,2020年3月12日

《魅影》,2020年3月12日

《魅影》,2020年3月12日

《魅影》,2020年3月12日

澎湃新闻:回顾在武汉的拍摄,这些照片中你有什么遗憾?

摄影是门遗憾的艺术,我尽我所能的展示一件事,及其背后的意义,但是难免有所缺失。更难得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备,抓住一刹那,一眼便能触动人心的照片,难上加难。

澎湃新闻:如果再次回到武汉,你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回到病房看看,看看那些武汉的战友,看看那些康复的病人,看看那些为我们服务的人们。

《美目》,瑞金医院援鄂医疗队医生,2020年3月10日(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