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施特劳斯的《莎乐美》是歌剧史上最难演绎的作品之一,不管是故事情节还是音乐手法,问世一百多年来至今仍是惊世骇俗甚至重口味的。
6月23日,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指挥家夏尔·迪图瓦将执棒上海交响乐团带来“音乐会版”歌剧《莎乐美》,这是迪图瓦去年因病延期后的履约之行,也是上海交响乐团2017-2018音乐季的闭幕演出。
音乐会将沿用去年的原班人马,女主角莎乐美由戏剧女高音贡-布里特·巴克明担纲,施洗者约翰、希律王分别由歌唱家埃吉尔斯·西林什、安德烈·佐林饰演,加上上海交响乐团110余人的超大编制,所有演职人员长达三年的酝酿和准备,将在音乐厅里呈现出来。
“音乐会版”歌剧《莎乐美》彩排现场。
提到《莎乐美》,人们最容易想到的是它惊世骇俗的故事。
《莎乐美》是英国作家王尔德1893年创作的戏剧,故事最早记载于《圣经》:莎乐美是希罗底的女儿,希律王的继女,因为施洗约翰指责希罗底通奸,阻止希律王娶她为妻,希罗底对约翰怀恨在心,遂将莎乐美作为报复约翰的工具。希律王很快对继女莎乐美产生迷恋,莎乐美对约翰示爱遭拒,因爱生恨,在为希律王跳“七重纱舞”时乘机索要约翰的首级,并亲吻其头颅。最后,莎乐美得到了与约翰相同的命运,被处以死刑。
《莎乐美》是英国作家王尔德1893年创作的戏剧
刚出场的莎乐美年轻貌美,还是个纯情圣洁的少女。她的追求者无数,然而她对这些追求者毫无感情,内心长期孤独,长期压抑着欲望。也因此,当她听见囚在地牢中的约翰的声音,当她看到约翰憔悴而苍白的身体时,她心神激荡,立刻爱上了他。约翰不畏强权、洁身自爱的气质让莎乐美产生了占有的欲望,约翰对她的拒绝越冷酷越坚决,她的这种欲望越强烈。
精神分析把莎乐美这种爱的本能称作“性本能”,当欲望受到极度压抑和阻挠时,它不可避免走向另一个极端。当莎乐美的示爱再三被拒,她对约翰的爱变成了恨,宁死也要得到一吻,开场时的纯洁少女完全被欲望和复仇的烈焰吞噬,最终采取毁灭的方式占有了对方……
主动寻求爱情、追求自我,血肉丰满的莎乐美引起过众多艺术家的创作欲望,德国作曲家理查·施特劳斯就是其中一位。
施特劳斯早年专注于交响诗的写作,著有《唐·璜》《堂·吉诃德》《英雄生涯》等代表作,1900年后他开始专心歌剧创作,写出了《莎乐美》《伊莱克特拉》《玫瑰骑士》等歌剧,不管是音乐语汇还是技法,《莎乐美》都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19世纪时,人们还没准备好在舞台上看这个故事,19世纪下半叶,越来越多的文艺作品开始关注人的内心世界,关心人的性欲,这对歌剧《莎乐美》的问世做了铺垫。
然而,整个社会接受这部歌剧还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维也纳,《莎乐美》一度不被允许上台,直到在德国、法国演了一圈才在维也纳亮相。1907年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首演时,曾有文章这样记述《莎乐美》的现场:“许多人面如纸色,女人默然无声,男人有如噩梦初醒……奇特的恐惧和恶心紧紧掐着观众,掌声寥寥无几。人们面面相觑,神经已经崩溃。”很快,《莎乐美》接下去的演出都被取消了。
“直到100多年后的今天,施特劳斯这部让美国富豪和中产们瞠目结舌的《莎乐美》仍然相当重口味。”
“音乐会版”歌剧《莎乐美》彩排现场。
乐评人杨宁总结,一个半小时之内,观众看到的是一场发生在腐朽宫廷,混合了色欲、凶杀、乱伦、渎神的悲剧,最后的恋尸情节最是骇人听闻。剧里“世纪末”之颓废无出其右者,难怪《纽约时报》评论说,这部剧“事无巨细而直白地展现了我所听过、读过或想象过的最可怕、恶心、令人作呕、无法言说的堕落。”
“音乐会版”歌剧《莎乐美》彩排现场。
然而,这样一出戏却有一种奇特的美感。王尔德的原著以形式上的对称和美感著称,施特劳斯在节选歌剧的脚本时,更强调了其中的形式架构,充满了有如变奏递进的段落和基于数字3的对称:莎乐美三次诱惑卫兵,三次赞美约翰的身体,三次索要约翰的头颅;希律王三次请莎乐美回宫用餐,三次求她跳舞,在她索要约翰的头颅后,又提出三个不同的奖赏,劝她改变主意;三种月色对应莎乐美对约翰身体的三种色彩的赞美,更具有神秘感。
杨宁评价,惊世骇俗的剧情用如此严谨的结构来表现,让这部歌剧高度浓缩,充满张力,“《莎乐美》一个半小时不间断的音乐里,人物之间的欲望、嫉妒、爱意、猜忌、利用,月色之神秘,人群之喧嚣,神谕之庄严,都在不动声色中随时流动、切换;施特劳斯的音乐设计,大到整体调性布局,小到指向明确意义的动机,给剧情骨干盖上了一层层交叠的密网,在高度浓缩的剧情里,仿佛始终有无数个形容词涌过眼前。”
也因此,《莎乐美》成了歌剧史上最难演绎的作品之一。极尽铺张的乐队与人声在音响上营造出夸张又迷人的色彩,加上露骨的剧情描写,《莎乐美》极容易带给人一种特殊的紧张感。
这些年,上海迎来送往不少名家名团,高难歌剧《莎乐美》首度在中国亮相,是值得记述一笔的音乐事件。
(来源: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