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白日焰火》導演刁亦男。
在新光天地的一家咖啡館裏,記者見到了傳說中的“金熊導演刁亦男。半舊的深藍色體恤衫、休閒褲、墨鏡遮臉……當年的中戲“帥小生如今顯得安靜而低調。
刁亦男編劇和執導的影片《白日焰火》近日在第64屆柏林電影節上斬獲最佳影片“金熊獎和最佳男演員“銀熊獎。這是時隔7年之後,中國內地導演再度“擒熊。
3月21日,《白日焰火》在國內上映;截至4月7日,票房累計已達9800萬元。它的製作成本只有約1400萬元。
此前,鮮有圈外人知道刁亦男這位“從藝多年的“非著名導演,如今走入公眾視野的他卻忙著“躲避各種採訪。被問到得獎之後生活是否有變化,刁亦男狡黠地笑了一下:“有改變啊,這不我們認識了嘛。
“如果你的電影被所有人都看懂了,挺可怕的。
“假如沒得獎,至少一大半票房沒了。刁亦男說。
《白日焰火》講述由一起碎屍案引發的洗衣店女工吳志貞、丈夫梁志軍,以及警察張自力三人關於愛情與救贖的故事。
儘管很多觀眾慕名走入影院,但仍有不少人觀後直言“沒看懂。
“正常。如果你的電影被所有人都看懂了,挺可怕的,反正我會非常不安。刁亦男笑著說,“我不能直白,直白在我這兒是最受不了的。
刁亦男錶示,其實“白日焰火有很多意義,觀眾完全可以見仁見智。“可以理解為積極、樂觀,是復蘇、希望、真實、火熱的;也可以理解為悲觀,是虛無、絕望、無意義的,一個人的吶喊或憤怒。
沉思了一下後,他補充說:“我覺得大家積極地理解它也未嘗不可。還是讓人感到張自力內心的痛,他被觸動了,還沒有那麼地被世俗所異化,他還能夠表達。
也有很多觀眾糾結於男女主人公之間到底有沒有“愛情。
“也不是簡單的愛情,是他們之間在冰冷的世界裏面互相依靠、互相取暖,做了一個瘋狂的遊戲,像一場賭博,非常刺激。刁亦男說,“他們各自經歷了一次靈魂之旅,做了某種道德的抉擇。
雖然“勉強提供了他自己的解讀,刁亦男卻反對為影片過多闡釋和給出明確的結論。“對一個事情下判斷是徒勞無意義的,最重要的是在體驗的路上不斷前行。電影是這樣,人的生活也是這樣。
“我希望的狀態是:文藝片裏最商業,商業片裏最文藝。
如果說柏林電影節的認可給《白日焰火》蓋上優秀的文藝片的“戳,那麼懸疑、兇殺、警匪的情節設置則將不少商業元素雜糅其中,助推了這部電影票房的成功。
刁亦男曾說,他發現“原來一部殺死了八個人的電影也可以是文藝片,文藝片和商業片的界限不必那麼刻板,可以去突破。
從影之初,刁亦男奉為圭臬的是伊朗藝術電影。“《白氣球》《小鞋子》《櫻桃的滋味》,覺得特別溫暖、樸實。
起初,他抱著既定的審美模式寫下劇本去找投資,不想接受商業化建議。後來,他發現,“電影拍不出來的話,再好也沒有意義。
刁亦男告訴記者,《白日焰火》中,男女情感的線索在之前的版本中幾乎沒有,加進來就是出於商業的考慮。
“商業性總是要求傳奇色彩,兇手和警察之間產生情感本身也是奇觀。刁亦男說,後來他覺得這些特別的關係也是有表現力、符合這部電影的,於是慢慢去改變自己的思考方法。
對於《白日焰火》既“文藝又“商業的“奇跡,刁亦男認為,好的劇本和故事是關鍵。
“所謂的商業化在劇本階段就應該充分體現出來;在拍攝階段,在商業基礎的劇本上拍得更個人化、風格化,以此來達到某種平衡。刁亦男說,“我最希望的狀態是:在文藝片裏最商業,商業片裏最文藝。
“好電影輸出民族的文化價值觀
“即便是商業片,也有精神上的東西在裏面。刁亦男認為,外來文化價值觀的衝擊、對經濟發展的過度追求,致使我們的價值觀存在某種混亂。
“我覺得好的價值觀應該是符合人性的、可愛的,有了這個前提說什么都行。刁亦男說,他對價值觀的探索也表現在《白日焰火》中。
他說:“通過個體的經歷,來重現他們的光明和黑暗、不同的精神層面,他們面對內心的痛苦,怎麼去勇敢地救贖自己,去表達某種溫暖的力量。儘管它可能不一定符合主流道德、法律,但從人性的角度來講又是溫暖和有希望的,同時也是真實的。
刁亦男認為,一部好的電影需要在市場獲得認可,去跟好萊塢競爭,去跟不同的文化價值觀競爭。當它還承擔著輸出民族的文化價值觀的時候,這種好電影就會顯得尤為意義非凡,即使它依舊是非常個人化的表達。
目前,《白日焰火》的國外版權已經賣到美國、法國、德國等20多個國家。
“中國不僅要拍出自娛自樂式的賺自己人錢的電影,同一部電影拿出去也能賺老外錢,而且不是幾百萬、幾千萬。刁亦男說,“如果有這麼一天,中國人的文化自信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