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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新”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如果你喜欢《小森林》甚至李子柒那样的治愈系美食片，《祖母的菜谱》可能会把你看哭。
《祖母的菜谱》剧照
十集短纪录片的内容非常质朴，每集请一位80多岁的老婆婆做道御节料理（过年菜）。老人家们在镜头前絮絮叨叨年少的时光，每一个动作都因迟钝显得郑重其事。看着她们手脚微颤着切菜、下锅的画面，会让人希望时间停住，因为这不仅仅是祖母的菜谱，这是味觉的遗言。
《祖母的菜谱》剧照
清早从泥土里捧出挂着露水的包菜，到山泉水边清洗干净，在小黄狗的注视下升起炉膛火，这种岁月静好的“网红”滤镜套在老人家的身上质感更为动人，从“治愈系”上升成“养老系”。
《祖母的菜谱》里的日本老太太看起来非常亲切，家里总是晒着干菜，都有着变形的关节，因为眼睛不好土豆皮总刨不干净，很像自己家里的老外婆。坦白讲，如果把她们当烹饪教材你可能误入厨房黑洞，因为这些老太太做菜全凭感觉，永远说油盐糖适量，正确的打开方式是听故事，经由味觉穿越她们的青春年少。
《祖母的菜谱》剧照
让人意外的是，片中祖母们提及频率最高的一个词是B-29飞机，因为她们都是“二战”幸存者。B-29是美军“二战”期间往亚洲战场投放最多的重型轰战机，投下两颗原子弹的就是它，造成直接死亡人数超过50万，被日本人称为“地狱火鸟”。
这10位加起来900岁的老太太们，每个人记忆中都有一片“B-29飞过的天空”。住在蓟野的婆婆说起她小时候，有天风很大，她抬头看到屋顶上飞过数架B-29，接着一颗燃烧弹直直地掉下来砸在她家院子外。奇迹的是这颗燃烧弹没有爆炸，心比天大的家长居然还把燃烧弹的盖子捡回家搁在炉子上当锅使，从此靠它吃饭。
《祖母的菜谱》剧照
在物资最紧缺的日子里她婆婆教会她做食材简单又好看的锦蛋，先把白煮蛋蛋黄、蛋白分开碾碎，然后用蛋黄卷起蛋白包成圆柱体，上锅蒸结实。彻底晾凉后切开，露出金黄色里珍珠似的蛋白心，两只鸡蛋能消磨半天时间。
动乱的年代，和平躲在女人的厨房里。
《祖母的菜谱》剧照
在福井，有个能做出“让人微笑的味道”的酱油店老板娘，她清楚记得大半个世纪前120架B-29飞机持续的轰炸把小城的97%毁了，她从此战战兢兢地活着。战争结束后，医生告诉她丈夫随时可能猝死。因为怕老公死在哪里都不知道，无论丈夫去哪儿她都要跟着，没想到一跟就跟到他92岁。
《祖母的菜谱》剧照
酱油店婆婆严格遵循夫家勤俭克己的传统，煮菜时将土豆、炸豆腐、魔芋等所有食材切成1.5公分的小丁，因为这样看起来精致、吃起来又省材料；生意上她也使出全力，曾因客户刁难，她下跪道歉了十次。生活有时候难得仿佛“战争”还在继续，但她坚信只要自己使尽全力家里就能太太平平。
《祖母的菜谱》剧照
无数像酱油店婆婆这样的大和抚子们用一日三餐撑起了战后的日本，当味觉必须为“贫苦”让步的时候，她们竟能让料理成为种窘境下的生活艺术。
《祖母的菜谱》剧照
住在筑后的婆婆擅长做煮物，按照她娘家的配方从来不放清酒、味啉，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讲究，只是因为小时候家里只买得起酱油跟糖，这样吃了一辈子也就习惯了。
《祖母的菜谱》剧照
片中最年长的是住在长野县虚空藏山里的百岁婆婆，她料理的方式是用味噌炖一切。
《祖母的菜谱》剧照
婆婆小时候家里非常穷，年夜饭全家人只能吃一条鱼，剩下的鱼头、杂碎在锅里炖个几天，等到正月十五放点萝卜进去做味噌汤。在整整一个世纪的记忆里，味噌是老婆婆唯一能保证吃得起的调味料。虽然味噌其实不是廉价的味道，一颗黄豆要发酵两年才能成为味噌。
《祖母的菜谱》剧照
不戴假牙的时候，老婆婆总是不自觉地吐出舌头，“我8岁离家打工，10岁开始给别人当保姆。如果我出生于富裕的家庭，我就用不着那么努力地生存”。婆婆说自己的生活一直很苦，出生不好，又嫁了个暴躁的男人，她尽量让自己“满不在乎”地活着，没想到一下子就到100岁了。
“可能是因为时间走得太快的原因？”婆婆不好意思地笑笑，岁月终究是厚待她的。
《祖母的菜谱》剧照
现在婆婆没了老公、孩子也外出成家，她一个人生活在很大的房子里，每天在农田里打发时间。年夜饭她做了自己最喜欢的鱼肉味噌汤，配上甜核桃酱年糕跟小菜，这把年纪她再也不必为了别人努力，老年可能是婆婆一生中最好的时候。
《祖母的菜谱》剧照
看这样一部纪录片很容易想起自己的奶奶、外婆。我已经十几年没吃到过外婆做的饭了，也许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脑萎缩前她手把手教过我做过红烧大排，看到我往滚烫的油锅里撒盐，她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你以后一定要找个肯给你做饭的人。”后来我发现，原来还是学会做大排离幸福更近些。
每道菜都有一串味觉密码，可以在物是人非的未来提取从前。妈妈的味道、外婆的味道，她们留下酸甜苦辣咸的配方，答案无非是：愿你始终能把自己照顾好。
(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