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太日报评论员 陈胜良
日本虽然是较早出现新冠病毒感染者的国家之一,但其防控措施却一直给人一种“不温不火”的感觉,今人欣慰的是与当前欧美日趋严峻的防控局势相比,日本似乎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防控效果。
从公布的数据来看,日本每天新增感染人数一直维持在一个相对低位且较为稳定的状态,直到3月28日才突破100名,开始呈现出更快的感染迹象。目前,除去“钻石公主号”的感染者,日本国内感染人数已经超过2000人。
日本的“不温不火”,其实是在以一种“柔和”的方式,努力追求“疫情防控”和“社会秩序”的平衡,他们希望能够尽量以较小的社会成本去夺取尽可能大的防疫战果。
在这个过程中,可能有一个不被人关注甚至容易忽略的事实,却是儿童保育机构对日本的“柔和”抗疫发挥着重要的支撑作用。
可是在新冠疫情当中,日本儿童保育机构自身受到了哪些影响?日本政府对这些儿童保育机构给出了哪些支持?未来他们还将如何应对?笔者从日本保育现场给出自己的观察。
一、日益疲惫的坚守
此前,日本已经要求全国中、小学校从3月2日起临时停课,但“为了父母的工作”,要求儿童保育机构原则上继续开放。
据日本厚生劳动省的数据,日本全国各类儿童保育机构的达到3.6万家,保育员等相关从业人员超过40万人,全国使用保育机构的儿童已经达到268万人。
随着疫情的发展,情况似乎到了“无论谁在哪里感染都不奇怪的地步”,保育机构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综合各地发布的信息:早在2月25日,北海道就公布1位20多岁女性保育员确诊;3月5日,东京一所保育园1名男孩受到感染;3月8日,分别来自群马县和千叶县的2位保育员确诊;3月11日,神户市一所保育园园长及员工共4人被感染;4月1日,富山市又公布2名来自保育机构的女性感染者;截止3月31日18:00,已经出现26例10岁未满的儿童感染者……
各地不断爆出感染者,而且未知途径的传播越来越多,每一个确诊背后,就带来几百个密切接触者的观察和排查,“小规模集群爆发”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大。
多数保育员自己也是孩子的父母,学校停课后只能把自己的孩子留在家里,却必须“为了别人的孩子”而继续工作。
由于工作压力缺勤以及退休等原因,越来越多的保育员离开,导致现有保育员因人手短缺而更加精疲力尽。同时,保育机构的儿童和工作人员感染持续增加的责任问题已经引发社会热议;另外,口罩、酒精和消毒液等卫生用品不足,更让保育机构陷入紧张和混乱。
能送到保育园的孩子,父母都必须是有工作的。只要这些孩子的父母还在正常上班,他们每天基本都会乘坐电车等公共交通出行,流动性和人员接触面就会较大。因此,如果感染得不到有效控制,这些保育机构的被感染就只是时间问题。
孩子的父母在左右为难,一方面必须要继续工作,一方面担心孩子被感染,因而,他们越来越多的作出让自己和孩子一起居家工作或休假的选择。
坚守的保育员则更没有其他选择。在没有确切的有效办法时,多数管理部门只会要求他们“要有社会责任感,不要被感染”。即使更多的声音认为“感染的责任也不在保育员”,他们也时刻都在祈祷,“自己千万不要成为第1号“,否则会给周围带来很大的麻烦,会给自己带来难以承受的心理压力。
二、所谓“精细化”的防疫措施
其他学校都停课了,“原则上开放”儿童保育设施如何做好预防措施成为一个重要技术问题,日本厚生劳动省3月2日对此专门发出通知,除了“勤洗手”、“咳嗽礼仪”、“测体温”等基本要求以外,主要还有4个方面的意见:一是在教室等就坐时,横排两人之间空出一席、竖排每列错开,孩子之间保持1米以上距离;二是孩子午餐时也以同样方式保持1米以上间隔进餐;三是教室每小时开窗一次,每次通风5至10分钟;四是儿童经常触摸的门把手等每天用消毒液清洁一次以上。
这些措施无疑都是正确的,从这里也不难发现日本社会管理也像“日本制造”一样力求标准化、精细化的思想,但问题是如何才能让这些多半都是0-3岁,甚至还在满地爬的儿童,长时间按要求保持“间隔1米以上”的距离呢?这着实让现场保育员犯难了!
除此之外,日本政府还出台了一些支持的政策。3月9日,安倍首相表示,为应对新冠疫情而主动临时停止儿童保育的家长,也纳入之前制定的中、小学停课的补贴政策范围;此前,保育园等不在要求停课的对象之内,但也被写入了第二轮紧急应对措施。3月10日,厚生劳动省公布了一项支援政策,对每个保育所提供50万日元上限补助用于购买儿童用口罩、消毒液、体温计等的经费。
从这些措施的执行情况来看,由于申报程序、时限等多种原因,并没有普及到所有的机构,有媒体对此评论为“无法实现的支援”,有保育机构的负责人更是直言:“通过行政手段支付实物或包括人工费在内灵活使用的支援方式更值得感激。”
三、仍将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开放
日本全国学校停课让“大孩子”留在家里,保育园却继续开放,让“小孩子”来上学,这其中表述是他们怎样的逻辑呢?
日本是一个高度重视儿童教育的国家,被誉为“日本幼儿教育之父”的儿童教育家仓桥惣三指出:“幼儿教育是根的教育”,日本人也普遍认同“慎始”的教育理念,他们认为如果孩子在幼儿时期没有养成良好的情绪和习惯,成长后也很难有更好的品性和情操。儿童保育的重大价值恰恰就在于,将年龄相仿的幼儿聚集起来,形成一个微观的社会性环境,对幼儿的生活进行诱导教育。即使,今后的儿童保育机构仍然会处在一种持续强烈紧张的状态,但来自孩子们天性纯真的笑容,将是对所有人最大的鼓励。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果说医疗体制是日本应对感染爆发的最后堡垒;那么,儿童保育机构则是他们维系社会生产正常秩序的最后防线。几百万孩子身后是无数的家庭和无数的社会生产者和消费者,从疫情发生的第一天起,日本就是希望在做好疫情防控的同时,使经济社会活动付出最小的代价,使民众基本生活秩序受到最小的伤害。在日本政府编织的这一张“柔和抗疫”的重要社会安全网中,儿童保育被处于中间的节点位置,他们不经意间担任了支撑社会的重要作用。
目前,除了中国疫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以外,全球疫情尚未过去,日本的如意算盘能否实现尚不能断言,有待后面疫情发展的形势来进一步检验。但除了发表“紧急宣言”以外,对于日本的儿童保育来说,仍将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继续开放,而且越来越多的保育工作者已经意识到这是一种强烈的使命感,但这种使命感能燃烧多久呢?
作者简介:陈胜良(1976—),男,湖南长沙人,管理学博士,广西财经学院教授,日本国立神户大学研究员,研究方向:儿童发展与未来教育。
亚太日报观察专栏作者均为国际问题专家及资深新闻从业人员,长期从事国际研究和报道,他们秉承亚太日报原创、独家、深度、开放、联动的理念,以独特的视角评述当今国际大事。
(来源:亚太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