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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联邦和各地方政府认可口罩对防新冠病毒的作用后，一些美国人纷纷戴起了口罩。这对很多人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人们发现自己无法认出自己的邻居，他们不知道如何在无法运用面部表情的情况下社交。
但对戴尼卡布或穆斯林面纱的女性而言，情况并非如此。曾几何时，在西方社会，遮盖面部会招致公开的敌意。突然之间，这些女性变得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在新冠病毒暴发期间，许多人用布掩住面部。2020年4月1日摄于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 图片来源：JOSH EDELSON/AFP via Getty Images
因为宗教服装而成为众矢之的
我打算出版一本关于生活在英国和美国，且日常穿戴尼卡布的穆斯林女性的书籍，为此我采访了38位英国和美国的着尼卡布人士。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英国或美国公民，但他们来自世界各地，过着各种各样的生活。他们有的原本信仰基督教、犹太教，后来转而皈依了伊斯兰教，有的是前运动员，有的是白人，有的则是非裔美国人、非洲人、阿拉伯人或南亚人。
尼卡布作为一件衣物，并不被伊斯兰教强行要求穿着。但在某些人的理解中，这是一种被建议穿着的衣物。它通常被与宽松的、类似外套的阿巴雅（abaya，长罩袍）以及哈吉布（hajib，一种头巾）一同穿着。有的女性则会搭配长裙和宽松外套穿着，以掩盖她们的身材。
尼卡布
所有接受采访的人都声称，穿着尼卡布给她们带来了精神层面上的好处。她们表示，尼卡布让她们觉得自己离真主更近了，且加深了她们的伊斯兰教修为，然而，在公共场合穿着上述服饰使她们遭遇了种种宗教歧视、种族歧视以及街头性骚扰。
研究证实，在伊斯兰教信徒不占人口大多数的国家，穿着伊斯兰教宗教服饰的女性经常遭到侵害。2017年，一份美国的研究调查了40名穆斯林女性，其中85%的女性报告称曾遭遇言语暴力，25%的人曾遭遇肢体暴力。
尼卡布是伊斯兰宗教服饰中最扎眼的一种，穿着尼卡布最为危险。在人权组织开放社会基金会（Open Society Foundations）于2014年进行的一项采访中，80%的英国着尼卡布人士曾经历过言语或肢体暴力。
施暴者倾向于认为尼卡布穿戴者是被压迫的、落后的外国人，且在社会上是孤立的，或者是个威胁。袭击他们的人经常拿安全和移民问题来正当化自己的行为。
“人们突然理解了蒙面行为！”
现在，在世事有了惊人反转的情况下，很多西方人选择戴口罩出门，抑或在嘴上蒙着印花围巾的情况下出门购物。穆斯林女性表示，这使得在公共场合穿着尼卡布变得轻松许多。
商店外戴着口罩的纽约市民，2020年4月3日摄于纽约布鲁克林 图片来源：Michael Nagle/Xinhua via Getty
一名来自英国、暂且称她为阿芙拉的女性在Facebook Messenger上聊天时说，“人们对于我的态度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没人再会因为我戴手套、蒙面而给我脸色看了。人们突然理解了这种行为！”
为了保护调研中涉及的女性，我使用了化名，因为谈论穿着尼卡布是个敏感话题。
身在法国的贾米拉告诉我，“我正穿着一件手工尼卡布，它棒极了。由于当下的这种情况，我没有收到任何带有恶意的眼神。”要知道，法国禁止人们在绝大多数公共场合穿尼卡布。
时装设计师甚至在尝试让蒙面造型变得潮流起来。长久以来，这种尝试让穆斯林女性在社交媒体上饱受关于安全方面的非议。
来自克罗地亚的穆斯林鲁玛纳告诉我，人们对于蒙面的接受度日趋提高，这帮助她克服了对于穿着尼卡布的抗拒感。
她说，“我通常是个比较焦虑的人，我不希望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所以（穿尼卡布）这件事一直是个大问题。现在蒙面已经变得非常普遍，我终于有勇气穿它了。”
甚至有一些非穆斯林人士也愿意将穿尼卡布作为抵抗新冠病毒的一种方法。来自英国的阿芙拉告诉我，她的非穆斯林阿姨现在也想穿尼卡布，因为她觉得普通的口罩很不舒服。美国穆斯林萨吉达则向我讲述了她的一位改变过宗教信仰的朋友的经历：此人的父亲是一位激进的伊斯兰教批评人士，且深信反穆斯林阴谋论。现在，这位父亲鼓励自己的女儿穿戴尼卡布以对抗新冠病毒。
尼卡布本身并不足以隔绝各种类似流感的病毒，因为它并非密不透风。清真寺告诫穿着尼卡布的女性，她们应当在尼卡布下额外戴一层口罩，以提供更有效的防护。但是，尼卡布和其他蒙面服饰一样，能够保护他人不被穿戴尼卡布的人的喷嚏感染——前提是穿戴尼卡布的人用其紧紧地掩住了眼睛和口鼻。
蒙面领域的专家
为本文提供意见的尼卡布穿戴人士知道，对于蒙面的认可度的提高出现在危机时刻之中，这是一个正常社会规范和互动被暂停的时刻。
阿芙拉说，“我在想，当这场疫情结束后，不知人们的理解之情是会继续还是消失。不知道人们是否会延续现在的这种想法、这种保护自己的需求，不论出于何种原因。”
穆斯林社群中的人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萨吉达通过邮件说，“我希望曾经反对尼卡布、现在出于需要和恐惧而拥抱它的姐妹不会再次拒绝穿戴它。”
现在，穿着尼卡布的女性表示，由于她们是蒙面领域的专家，很多人找她们帮忙。初次穿戴尼卡布的穆斯林和非穆斯林人士都需要她们帮助自己系紧尼卡布。这些人还会向她们咨询，只是盖住口鼻，而非盖住全脸、只露出眼睛是否在文化上是妥当的。
在嘴巴被遮住的情况下，眼睛能传递很多信息 图片来源：Nacho Calonge/Getty Images
关于如何在蒙面状态下进行交流，穿着尼卡布的女性也很有经验。很多不习惯戴口罩的人认为，蒙面状态下很难传递情感、解读社交过程中的一些小暗示。
不过，穿着尼卡布的女性知道，蒙面并不会阻碍有效的沟通。阿斯玛建议说，“记得微笑！由于眼睛的缘故，面部表情很容易被快速察觉。”
研究显示，解读人的情绪需要的更多是眼神，而非面部表情。我在写书过程中采访的女性告诉我，穿着尼卡布的她们在沟通方面进行了一些额外的努力，她们会招手、说话并使用肢体语言来进行交流。来自苏格兰的索拉亚说，“我必须在外表上变得更健谈更友善。当我站在公交站台上时，我会说‘你好’。你能看出我在笑，因为我的眉眼是弯的。”
本文作者Anna Piela是西北大学宗教与性别研究访问学者。
（翻译：王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