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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市养老机构的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近日被提上了“优先级”。
连日来，当地多家养老机构被证实出现老人和职工感染新冠肺炎，其中以距离疫情始发地华南海鲜市场最近的武汉市福利院和江汉区社会福利院的形势最为严峻。
这两家福利院均由武汉市江汉区所辖。江汉区政府一名负责人2月25日曾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透露，江汉区所有的养老机构中，共有155名老人和职工感染新冠肺炎。第二天再回访时，他表示这一数据又有更新。
多名接近养老机构人士告诉澎湃新闻，今年1月以来，相关福利院已经出现一些老人发热被就地隔离的情况，但由于早期防控重点工作还集中在医院，福利院内的医疗物资奇缺，一向管理严格的养老机构出现了防控上的豁口。
据《长江日报》报道，2月24日，湖北省委常委、武汉市委书记王忠林主持召开专题会，研究部署全市养老机构和农村防疫工作。针对做好养老机构疫情防控工作，王忠林表示，要加强检测救治，立即完成已发生疫情的养老机构内老年人和工作人员的核酸检测，对确诊患者，要立即收治。
江汉区副区长张智勇对澎湃新闻表示，市区各级政府已于2月24日成立养老机构疫情防控工作专班。但针对已出现的护工感染能否算工伤问题，这位刚刚接手养老机构防控工作不久的副区长坦言，这方面的问题还有待研究。
被隔离的16楼
在1月20日钟南山院士宣布新冠肺炎可以“人传人”以前，据《武汉晚报》报道，武汉市多家养老机构的新年团聚活动仍在正常进行。
其中，距离华南海鲜市场不到3公里的武汉市江汉区社会福利院于1月17日上午举办了迎新春团年饭活动，院里行动方便的老人几乎都参与了这次集体聚餐。
公开资料显示，创建于1964年的江汉区社会福利院是武汉市社会福利行业历史上较早的福利设施，其组成部分之一的江汉区老年公寓更是被冠以全国模范养老机构、湖北省一级福利院、武汉市示范养老机构等荣誉称号。
在许多武汉人心中，江汉区老年公寓“不是那么好进的”。作为湖北省养老行业的示范窗口，往日已经满满当当住了800余老人。
然而，一场新冠肺炎疫情放大了武汉市养老机构的防控豁口。
江汉区社会福利院周姓院长2月25日告诉澎湃新闻，在2月7日以前，福利院内的医疗物资齐缺，那个时候，市里那时防控工作的重点还是在医院。
周院长表示，她在2月3日发现有几位瘫痪老人出现发热症状后，立刻向区民政局、区防疫指挥部写报告，希望赶紧想办法把这些瘫痪老人送出去。“我当时就说，要是不送出去，可能会产生感染。”她说。
而江汉区社会福利院有老人出现发热症状始于更早。今年1月以来，陆续有发热的老人被送往该院老年公寓A栋16楼隔离。
楼层高的为江汉区社会福利院养老公寓A栋
A栋16楼，原本是该老年公寓内的住院部，平日里住在这层楼的多是难以自理、患有严重疾病、需要专业的医护人员看护的老人。多名接近该老年公寓的人士告诉澎湃新闻，今年1月中旬，有老人出现不明原因的发热，均被送到16楼去治疗。
发热老人变多的同时，A栋16楼逐渐演变成该养老公寓的“隔离病房”，密切陪护在老人身边的护工也出现不同程度的症状。
2月中旬，江汉区老年公寓的不少护工在进行CT检测后发现肺部感染，在院内隔离数天后被转运至金银潭医院、湖北中西医结合医院、武汉协和肿瘤医院等新冠肺炎定点收治医院，同时转出的还有确诊和疑似新冠肺炎的老人。
养老机构疫情受到关注
2月23日晚，一则“天文学泰斗韩天芑感染新冠肺炎病危”的消息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后被证实，韩天芑与其夫人均感染新冠肺炎，在武汉协和肿瘤医院接受治疗。此前，韩天芑夫妇同住在江汉区社会福利院。
其家属韩女士告诉澎湃新闻，在她反复和福利院沟通下，该院才把老人的情况报给所属社区，社区再来安排核酸检测，确诊后于2月14日下午转运到定点医院。
这天，韩女士不放心爷爷，来到福利院外等候老人转运。等待期间，她看到一辆殡仪馆的车也同时停在了福利院外，周围的多个工作人员穿着防护服，包裹严实。
距离华南海鲜市场仅数百米的武汉市福利院
澎湃新闻梳理近期媒体报道和官方通报注意到，武汉市已有多个养老机构被证实出现老人和职工感染新冠肺炎的疫情。
据武汉市民政局通报，截止2月19日，距离华南海鲜市场仅数百米的武汉市福利院累计确诊病例12例，其中老人11例、职工1例；疑似病例19例，其中老人7例、职工12例，一名老人在转院途中死亡。疫情发生时，院内人员共有656人。
新华视点2月25日报道称，武汉市江岸区西马街椿萱里老人照护中心共收住47人，截止2月24日，江岸区民政局联系疾控部门对全院老人做了2次核酸检测，8人阳性，均送医院治疗。
另据澎湃新闻2月24日报道，江汉区社会福利院办公室一名工作人员表示，该院已确诊14例新冠肺炎病例。
江汉区社会福利院官网2月16日发布的一份紧急通知也显示出该院出现确诊病例。通知称，“我们先后对出现发热的老人和个别员工在附属医院进行了CT检查，请卫健部门上门进行核酸检测，对确诊病人、疑似病人、隔离人员及时进行转院隔离。”
通知显示，该院现入住老人700余人，平均年龄86.8岁，员工290人，其中失能、半失能老人达72%，是湖北省收住老人最多的区级养老机构，防控疫情的艰巨性和复杂性非一般养老机构可比。附属医院仅是一个一级医疗机构(不是疫情定点医疗机构)，医疗设施和技术力量十分薄弱。
江汉区社会福利院入口处多名工作人员看守
优先保证老人就医
至于为何没能及时把发热老人都转运到医疗、隔离条件更好的医院，江汉区现分管养老机构防控的副区长张智勇2月25日对澎湃新闻给出的解释是，刚开始养老机构中有的发热老人本身瘫痪动不了，外头的医院不敢接，因为需要护理人员，但当时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有他们自己的岗位职责，不便为失能老人再去安排陪护，这些细节之处出现一些需要去克服的困难。
此前，因连续4天未按时完成武汉市指挥部下达的疑似人员检测“清零”任务，工作滞后，分管区卫健局、民政局(老龄办)等部门的江汉区副区长张显军被武汉市纪委监委约谈。
张智勇表示，江汉区养老机构的封控工作实际上要早于武汉“封城”。随着当前养老机构疫情矛盾愈加突出，区、市级层面在调配资源时，会优先保证老人就医，只要是确诊和疑似全部送相关医院治疗。
张智勇透露，市区各级政府已于2月24日成立养老机构疫情防控工作专班。“民政部相关负责人已于近日抵汉，并在江汉区了解过情况，市委书记也专门主持召开了关于养老机构防控工作的会议，从上午11点开到下午1点半。”他说。
据《长江日报》报道，2月24日，湖北省委常委、武汉市委书记王忠林主持召开专题会，研究部署全市养老机构和农村防疫工作。针对做好养老机构疫情防控工作，王忠林表示，要加强检测救治，立即完成已发生疫情的养老机构内老年人和工作人员的核酸检测；对确诊患者，要立即收治；从实际出发，解决好养老机构内疑似患者、密切接触者的集中隔离问题。
2月25日，为进一步加强新冠肺炎疫情高风险地区养老机构防控工作，结合湖北省、特别是武汉市防控工作实际，民政部在《养老机构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南》第二版的基础上，印发了《新冠肺炎疫情高风险地区及被感染养老机构防控指南》(以下简称《指南》)。
《指南》明确，老年人被确诊为疑似病例或感染病例的，应送定点医疗机构就诊，立即根据疫情监测要求报告相关部门，由专业机构开展全面消毒，并对全体老年人及工作人员开展核酸检测排查和14天隔离观察。养老机构发生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特别是密切接触照护老年人的工作人员上岗时，应执行二至三级防护。
江汉区社会福利院养老公寓B栋
护工期待出台保障制度
在养老机构内，受疫情影响最大的除了年迈的老人外，还有一大批长期陪护在老人身边的职工。
江汉区社会福利院从2月中旬起，陆续有多名职工被转入新冠肺炎定点医院治疗，这让仍坚守在陪护工作一线的其他职工心有余悸。
该院多名护理人员告诉澎湃新闻，江汉区社会福利院从1月21日执行封闭式管理。1月28日，该院发布通知要求，自1月29日起，所有部门人员均全员到岗上班，并实行24小时封闭式管理，来院以后所有员工不能再外出，直到解除封闭管理。
上述江汉区社会福利院1月28日发布的内部通知还称，“如果这次不能来上班履行工作职责的，今后就不用再来(除生病或交通管制等特别情况)。”实际上，武汉于1月23日“封城”后，民众出行受到限制，这也给他们的复工带来不小的难度。
有护理人员表示，早期院里只要求职工全员到岗，到岗后也没有提供相应的住宿，他们很多人就拿从家里带来的棉絮、被子打地铺，自己找空房间休息，到后期才安排入住附近的宾馆。
2月20日，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人事司副司长段勇表示，国家卫健委积极与有关部门协调沟通，短期之内快速出台了一系列待遇保障的政策，出台了工伤认定政策，明确医务人员因履行工作职责而感染新冠肺炎的应认定为工伤。
但在养老机构中，护理人员并非都是医护人员，他们多被称为“服务员”。如今，武汉市多个养老机构出现老人感染新冠肺炎的情况，把这些“服务员”同样推至了防控一线，有关这类人群的保障措施还亟待出台制度性安排。
“我们知道现在确诊治疗是不用个人出钱，但被感染的同事治愈出院后，可以算是工伤吗？可以获得赔付吗？”上述护理人员对澎湃新闻提出自己的疑虑。
张智勇表示，这方面问题确实还没进行研究，毕竟针对新冠肺炎都是免费医疗，还没涉及福利院内的职工感染算不算工伤的问题，先把最紧迫的任务，也就是治疗完成好再说。
2月25日，江汉区政府一名负责人曾对澎湃新闻透露，江汉区所有的养老机构中，共有155名老人和职工感染新冠肺炎。第二天再回访时，他表示这一数据有更新“我们现在有严格的报告程序”。
2月26日晚，澎湃新闻从一名家属处获悉，她家的老人已经从江汉区社会福利院老年公寓A栋16楼转运到了一家新冠肺炎定点医院。
这位老人看到了三辆救护车，把包括他在内的一些人，一同带离了福利院。
(实习生胡友美、闫彩琪、张浩蓉对本文亦有贡献)
澎湃新闻记者 汤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