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记倒在抗疫一线的天津滨海新区政协副主席单玉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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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永远不死——追记倒在抗疫一线的天津滨海新区政协副主席、区应急管理局局长单玉厚

一切在2月22日凌晨戛然而止。 在防疫一线连轴转了30天的滨海新区政协副主席、区应急管理局局长单玉厚,突发心源性猝死,倒在了单位宿舍。

坐在记者面前,杨健紧紧攥着几张工作证,上面的一寸照是丈夫单玉厚留给她最后的影像。

“你来干什么?放心!我没事!”这是父亲单玉厚留给儿子单鹏的话——2月21日下午,他们在滨海新区应急指挥中心的协调会议室里匆匆见了10分钟。

滨海新区应急管理局指挥中心主任张金宽已经很长时间没用过手机闹铃了—— 每天早晨6点40,领导单玉厚都会打电话安排一天的工作,直到2月22日的早晨,铃声再没响起。

一切在2月22日凌晨戛然而止。

在防疫一线连轴转了30天的滨海新区政协副主席、区应急管理局局长单玉厚,突发心源性猝死,倒在了单位宿舍。

立足此刻,老单最后的人生轨迹逐渐清晰:

2月21日

上午,老单和滨海新区安全生产执法监察大队副大队长张汝泉走访了一家提出复工申请的化工生产企业。2015年“8.12”事故之后,老单接过安全生产管理工作,别人眼里的“烫手山芋”,成了他心里最大的事儿。几年来,单玉厚组织建立了滨海新区危化品企业“一图一表一档”,推动230家危化品企业和19家具有重大危险源的工贸企业全部接入安防网,实现对所有危化品企业的24小时不间断监管。

“防疫时期,安全生产更不能出乱子。”老单给企业负责人把存在的问题一一指出,约定好三天后复查。回去的路上又临时决定去一趟天津儿童药业有限公司,“单局正在推动一家企业日产12万医用口罩的生产线项目落地,现在设备已经从东莞发货了,每天能生产大概12万个医用口罩,但是企业缺少防尘防菌的场地,儿童制药正好有场地,所以单局想帮忙对接一下。”

午后,儿子单鹏“突然出现”——杨健不放心做过两个支架一个搭桥的老单,派儿子过来看看。爷俩聊了会儿家常,单玉厚问了妻子和老岳母的身体情况,便赶儿子去上班。单鹏大学毕业,没沾父亲局级干部的光,在高速公路上当了一名辅警,此刻也奋战在防疫一线。

在值班室躺了一会儿,下午2点半,老单又跟张金宽和一家企业负责人协商采购4万只口罩。

下午3点,单玉厚到区委常委会上汇报新区疫情防控物资调配。

下午5点,单玉厚回到区应急指挥中心,又和张金宽确认了一遍物资对接及第二天物资发放的安排。

晚上6点,老单的脸色不太好,司机刘金健不放心,把他送回宿舍,又给他煮了碗面,找出了心脏药,“等忙完这段,我就去医院看病。”刘金健一直记得老单这句话。

晚上7点,单玉厚又给同事、局救灾和物资保障室主任李洪恩打了个电话,要他去看望前两天一位冒雪去给企业服务时不慎受伤骨折的年轻同事。

如果时间线再往前一点。

1月24日,除夕

天津市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除夕夜,天津市新冠肺炎防控工作指挥部接到消息,正在驶向天津港的超级邮轮“歌诗达赛琳娜号”上有人出现发热症状。船上共有3706名游客和1100名船员,还有100多名来自湖北的游客。天津市委、市政府第一时间指挥启动应急预案,命令船舶停航,暂不进港,等待排查检测。

4800多人,如何检测?如何隔离观察?

单玉厚承担调派直升机运送检查人员的任务。“夜里10点,单局打电话让调直升机。”张金宽开始紧急联系。25日凌晨3点,直升机和应急船舶准备就绪。凌晨4点多,检验检疫人员登上“海巡0204”,凌晨5时登上“歌诗达赛琳娜号”,对全体游客逐一进行体温检测。对17例发热游客进行了采样,17个样本通过应急局协调调派的直升机,用悬挂吊篮装机。落地之后由警车开道,中午12点,17份样本送到天津市疾控中心,经过3个多小时的检测全部为阴性。

1月26日,大年初二

单玉厚临危受命,担任滨海新区防控工作领导小组物资保障组副指挥长。

1月27日,大年初三

区内一家央企迪拜分公司协助采购的4万多只口罩运抵北京机场。晚上8点,单玉厚和同事一同前往北京机场亲自押运物资,凌晨3点回到滨海新区。“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去,但他就是不放心,怕通关和运输出问题。”李洪恩说。

几个小时后,老单又出现在应急指挥中心,组织安排分发物资。整个疫情期间,面对物资紧缺的现状,单玉厚协调协调国企、民企和外企等海内外各方渠道购置防疫物资,没有因为物资问题向上级请求过一次支援。

图为杨健和单鹏接受采访。(摄影:靳博)

这些,杨健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丈夫一直很忙。

转业来天津10多年,没在家过过年,“不管是半夜2点还是3点,有事一个电话就走,一走就是一、半个月。今年刚进腊月就说三十、初一值班。”杨健一遍遍翻着手机里和老单等通话记录,却鲜有超过2分钟的通话时长。“哪怕多跟他说几句话,嘱咐嘱咐他注意身体呢。”杨健失声痛哭,“他答应过我,退休后好好陪我的。”春节前,单玉厚匆匆回家待了两个小时,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家里的沙发上,还放着枕头和薄被子——因为太忙太累,每次一回家,老单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就睡着。“有时我在厨房做着饭,跟他聊着天,出来时他就睡着了。”

“我15岁当兵,想起1998年抗洪的往事,我是侥幸活下来的人,每当想起那些被洪水卷走的战友,我就不觉得累了。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只要在岗一天,我就要当好党和人民的守夜人。” 老单常跟同事说起。

2008年从空军转业到滨海新区后,老单一直是张金宽的上级,在他眼里,这位累计飞行时长超过7000小时、立过二等功、三等功的领导“没有架子”,除了一句“我是当兵的”,对自己过去的荣誉绝口不提。分管信访工作时,老单经常自掏腰包,下班后提着两瓶酒到上访群众家里,边喝边聊、沟通感情,“连老上访户都听他的话”。

收拾遗物时,大家在老单的宿舍找到几件旧衣物、几盒药,一瓶打开的辣椒酱,和一只留下汤底的空碗。一件衣服口袋里的纸条写着:“11个部门13项职能,应急救援、防灾减灾救灾、防汛抗旱、地震、防火、森林防火、应急值守,人员从62人增加至92人。”

“这双鞋我一共给他买了三双。他要穿着行动方便,穿了一双舒服的鞋,就会一直穿一个样式的。”杨健抱着单玉厚的一双鞋,哭了。

人民日报客户端天津频道 靳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