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组阁步步闹心,多方不满却也无奈

亚太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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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颖

德国旷日持久的组阁正在加剧德国社会的不满情绪:民众不满于德国大联合政府的一成不变,急待期待变革;基民盟党员不满于默克尔把财政部等重要内阁职位让给社民党;社民党党员不满于联合组阁谈判以及社民党高层权力纷争;一如既往的还有德国小党对传统大党进行的指责和批评。

德国内部的这些不满深刻体现了德国当前混乱的政局以及分化的社会,这也对德国新一届政府的执政能力提出挑战,同时,多变且不确定性递增的国际局势也向德国未来的外交政策发起了挑战。

社民党领导层的权力之争

舒尔茨主席给社民党不断“加戏”,最终因没控制好“吃相”导致社民党领导层权力纷争公开激化,对此权力意识大于责任意识的舒尔茨难咎其责。他自去年1月被提名为总理候选人到跌下神坛不过一年的时间,也见证了社民党最惨淡的时期。政治家最忌讳的就是失信,舒尔茨的举止出尔反尔让其一次又一次地失信于党员和民众:2017年德国大选社民党支持率不足20.5%,是1949年联邦德国成立以来最低。

之后舒尔茨曾一度决定不再与联盟党联合执政而是成为最大反对党,可就在“牙买加联盟”谈崩之后,在多方压力下又转而同意与联盟党进行试探性谈判;去年9月他也曾信誓旦旦地说不做默克尔的部长,可是在2月6日完成大联合组阁谈判后,舒尔茨却出现在新内阁名单中,社民党内部人事纷争升级,权力纷争激化也是舒尔茨做得不地道,2017年1月底时任社民党主席、德国副总理兼经济部长的加布里尔宣布放弃代表该党竞选联邦总理一职,同时宣布辞去党主席一职,为舒尔茨竞选总理让路。

当地时间2018年2月7日,德国柏林,德国基民盟领袖默克尔、基社盟领袖泽霍费尔和社民党领袖舒尔茨发表联合声明。四个半月,从选举结果出炉,到组建“大联盟政府”组阁协议谈判结束,这是自二战结束以来德国陷入最长时间的政治僵局。(@视觉中国)

可如今大联盟组阁谈判后,舒尔茨直接终结了现任外交部长加布里尔的政治生涯,所以加布里尔跟舒尔茨撕破脸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为了出任外交部长,舒尔茨还决定将社民党主席一职让位于社民党联邦议院党团主席纳勒斯,缺乏合法性的职位转让及忽略全体党员意见的行为也遭受到社民党人士的批评。最终舒尔茨于2月9日宣布放弃外交部长的职位,关键时刻直接撂摊子,虽然在组阁谈判中为社民党争取了不少利益,却鲜有人同情。

曾任汉堡首任市长的一名社民党元老克劳斯·冯·杜南伊(Klaus von Dohnanyi)在接受德国广播电台采访时说到,任命舒尔茨是社民党犯下的一个“历史性错误”。

从1月21日的社民党特别党代会看出,舒尔茨在党内已经明显失去了声望。相比之下,现任社民党议会党团主席安德烈娅·纳勒斯(Andrea Nahles)稍有声望,社民党主席团有意尽快平息党内人事纷争,所以决定提名纳勒斯作为党主席候选人,不过在社民党4月22日党代会选举前,先由即将成为新内阁中财政部长的社民党副主席、汉堡市长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担任社民党临时主席。

舒尔茨的离开会推动社民党党员表决通过联合政府协议吗?不可否认的是,社民党领导层权力纷争一定程度上挫败了党员们的自信心,领导层的执政能力也饱受质疑,联合执政协议达成后,据德国英萨研究所(INSA)公布的最新民意调查显示,社民党的民意支持率从去年大选时的20.5%跌落到16.5%,而德国右翼选择党的支持率却从12.6%上升到了15%。

而且,社民党内部始终对大联合政府存有分歧,虽然舒尔茨的退出不能保证全体基层党员表决通过联合政府协议,不过社民党党员已经越发清楚地意识到社民党当前的悲惨处境,他们的选择也越来越少。一切都要等到3月4日社民党最终公布表决结果,而这段时间社民党高层会不遗余力为大联盟政府宣传,动员党员通过联合组阁协议。能否最终带领社民党甚至是德国组阁走出危机,纳勒斯和朔尔茨将起到关键作用。

当地时间2018年2月13日,德国柏林,德国社民党领导人舒尔茨在总部发表声明,辞去党首一职。社民党新党首选举将于4月22日举行。(@视觉中国)

兼有权力和责任意识的默克尔

最新民调显示,联盟党的支持率比大选后掉落了3.4%个百分点,相反,小党派除自民党外支持率都有所提高。为了建立稳定的政府,默克尔代表的基民盟可谓付出了巨大代价,在执政协议中作出不少让步,特别是把财政部让给了社民党,引起联盟党内部的诸多不满。

每年狂欢节过后的星期三即“圣灰星期三”德国各政党都会召开集会向政治对手吐槽,今年的这天2月14日默克尔表示,在当前情况下,每个党派不应紧盯着对方的错误,而必须自问:“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因为政治的任务在于服务而不是到处发牢骚。”

与舒尔茨失信的形象形成对比,默克尔在2月11日接受德国第二电视台(ZDF)专访时强调自己会信守承诺,干满四年任期,同时也会继续兼任基民盟主席一职。除了政治家自带的权力意识外,默克尔还多了份责任意识,至少她一直都不忘记强调这一点,恰恰有利于其重建党内威信。

在默克尔看来,获得稳定的政府比财政部长的职位重要的多,财政部长一职也曾被置于“牙买加联盟”的谈判桌上。财政部是德国联邦政府的重要部门,它主掌联邦政府各部的预算开支,是唯一可以行使否决权的部长,考虑到德国在欧元区的重要经济地位,德国财政部也会直接影响欧洲的经济政策。

德国前财政部长沃尔夫冈·朔伊布勒(Wolfgang Schauble)坚持“黑零”(Schwarz Null)政策,即联邦预算以保持平衡(零)或盈余(黑字)为目标,主张财政紧缩政策,是默克尔执政期间德国经济持续发展的巨大保障,当然也受到社民党和身陷欧债危机的欧盟成员国的诟病。去年10月朔伊布勒改任联邦议院议长,默克尔希望凭借朔伊布勒丰富的经验和较高的声望压制德国选择党在议会中的影响,为其实行新政打下基础。

如今社民党即将掌握财政大权,很可能会积极响应法国总统马克龙提出的欧元区共同预算计划,导致风险分担和财政转移支付等问题,最终而给德国带来巨大的财政负担。

但是,德国涉及财政政策的权力龃龉不会任由中左派新财长实施扩张性财政政策。首先,默克尔作为总理一定会给德国的财政政策确定基本方向,努力主导德国的财政政策;第二道关卡是,德国联邦议会,此时作为联邦议长的朔伊布勒也可影响德国的财政预算。

同时,主张反欧盟的选择党作为议会第一大反对党,一定会阻止欧盟债务共同化的政策;当然还有第三道关卡,基民盟虽然失去了财政部,却在几十年后再次接任联邦经济部,而即将出任经济部长的是默克尔的亲信、现任总理府部长兼财政部长的皮特·阿尔特迈尔(Peter Altmaier),经济部可以一定程度上平衡财政部的权力;第四道关卡是,德国财政预算政治家们也会积极影响财政决策,维护德国的国家利益。

凭借这四道关卡,默克尔作为总理依然可以掌控德国的财政政策。基民盟将于2月26日的党代会上批准联合执政协议,基民党党内虽然有不满,但党代表们表决通过联合执政协议毫无悬念。

当地时间2017年10月13日,由德国财政部(BMF)提供的一份报告显示,财政部工作人员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黑“零”,向即将离任的德国财政部长Wolfgang Schaeuble告别。(@东方IC)

德国未来外交政策走向

国际政治形势难以预测,不确定性递增给德国外交安全政策带来诸多挑战,欧洲将继续充当德国未来外交政策的重要支点,德国会继续推动欧洲一体化,致力于提升欧盟的国际影响力和提高欧盟自身的行动力。随着世界危机的增加,德国和欧洲将会更多承担欧洲安全和防卫任务,推进欧盟共同防卫联盟建设;同时,不断发展和完善欧盟内部的外交决策机制,加强成员国之间的政策协调;另外可预见的是,执政联盟将增加对欧元区的投资预算。联合执政协议主要规定了德国政府未来欧洲政策的基本方向,下一届政府如何在欧洲政策上取得突破值得期待。

在德美关系上,特朗普总统美国外交政策的深刻变革迫使德国相应地调整其外交政策。与2013年的大联盟联合执政协议相比,跨大西洋伙伴关系不再是德国安全与防卫政策的一个重要支点,而是主要依赖与欧洲伙伴的合作,不断丰富欧盟作为军事联盟的内涵建立。虽然德美在自由贸易和环境保护等问题上存在明显分歧,为了维护德国和欧洲的利益,德国政府依然重视德美关系,会通过加强与美国政府和国会官员的对话和联系,来稳定跨大西洋伙伴关系。

虽然德中关系无法替代德美关系对德国的重要意义,不过由于中德之间经济利益和战略意义互补性递增,中国在德国外交战略坐标中的地位也日益凸显。若大联盟政府顺利实现,德国对华政策的总体基调将保持不变。

联合执政协议指出:德国政府一方面看到中国快速的经济发展给德国经济带来的机遇,会重视构建中德战略伙伴关系以及经济关系;另一方面也强调在开放德国和欧洲市场时的互惠原则,与欧盟伙伴加强协商应对中欧与中德贸易摩擦等利益冲突。此外,在联合执政协议中,也出现了德国政府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表态:机会和风险同在。

与马克龙呼吁欧洲与中国“一带一路”倡议进行合作相反,英国在其核心盟国美国的压力下,对中国主导的倡议仍存质疑。德国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受到其它欧洲国家的影响,虽然目前德国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依然持谨慎态度,鉴于中德之间紧密的经济往来以及马克龙对“一带一路”项目的支持,在具体操作中,德国虽然会在欧盟内部讨论协商,但也会从维护国家利益出发逐步参与到中国倡议中。

一月中上旬法国总统马克龙出访中国收获200亿美元大单,一月底英国首相梅访华签订了93亿英镑的大单,只有德国还在组阁中内耗,由于欧洲小伙伴之间一直处于暗自较劲中,相信德国组阁成功后不久也会将访华搬上日程。不过,德国新政府的成立,还需持续数周。

(来源:观察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