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流雲 | 狂飆南阿爾卑斯:拓荒時代的時光機

亞太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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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圖 | 亞太日報特約記者 宿亮 (駐新西蘭惠靈頓)

車廂外的平原。

瑞士少女峰、南安第斯山、印度大吉嶺、臺灣阿裏山、挪威弗羅姆山,以及新西蘭的南阿爾卑斯山,這些名字聽上去都那麼讓人神往。蜿蜒在這些山脈裏的鐵路共同串聯起世界上最壯美的高山景觀鐵路。是時候讓老車歇歇腳,回到那個齒輪和蒸汽的時代,向大山進發。

從車廂里看南阿爾卑斯雪山。

從高山俯瞰坎特伯雷大平原。

清晨,新西蘭南島東海岸的基督城在曙光照耀下含羞起床。天邊的紅潤還未消失,火車汽笛就已經耐不住等待尖叫了起來。隨著陽光的爬升,火車也一路向著雪山奔發而去。

火車行進在坎特伯雷大平原上,連綿縱斷南島的南阿爾卑斯山在視野中越來越明顯。周遭的原野遍佈農場和稀疏的住宅。在進入山區之前,火車首先在小鎮斯普林菲爾德停下,讓人們有機會站在月臺上眺望地平線上由純白色山峰的起伏曲線。

有人按照字面的意思把斯普林菲爾德翻譯成“春田鎮”,饒是贏得“萌萌噠”口彩。這裏是中國國際友人路易艾黎的故鄉,公路旁邊就有中國藝術家製作的雕塑。鎮中心的公園裏有一座巨大的甜甜圈雕塑,據說是2007年為了給電影《辛普森一家》上映造勢而立起來的。

從“春田鎮”繼續向西,就進入群山之中。平坦地形一下子轉變了畫風,峽谷深澗蜿蜒曲折,木橋和舊貨倉是最常見的風景,鐵路兩旁丟棄的車輪和機械佈滿紅鏽。這條道路是歐洲移民在新西蘭拓荒時代的重要通路。從南島西海岸到東海岸原本沒有路,探險家在崇山峻嶺中尋找能夠方便穿越的通途,然後逐漸修葺道路、鋪設鐵軌。

車廂在亞瑟山口停駐。

南阿爾卑斯觀光鐵路沿線。

那是一段發生在19世紀中葉的故事。探險家亞瑟·杜布森就是這樣一個“探路者”。他在西海岸一位毛利部落長老那裏探知毛利人打獵時偶爾會使用的小徑。通過實地探查,亞瑟發現小徑的西面過於陡峭、很難通行,因此只是把路線記錄在案。

西海岸發現黃金後,本地商人懸賞200英鎊,希望打通東西海岸。在經過幾番探查後,人們發現亞瑟所記錄的路線儘管難走,卻是相對條件最好的一條。

於是,鐵路開始在這裏修築。火車在一路爬坡之後抵達這段鐵路的最高點:亞瑟山口。這裏是南阿爾卑斯山腹地,也就是亞瑟所發現的穿山道路。

鐵路線上的“邂逅”。

鐵路沿線。

鐵路沿線的養蜂場。

100年前,在南島東西兩岸通勤的人們是無法乘坐火車通過亞瑟山口。他們必須在這裏跳下火車,轉乘馬車翻過最高峰,輾轉到山那邊的火車站繼續火車之旅。由於山路艱險,馬車的定員只有14人。如今,在這裏下車的多是希望在附近國家公園探秘的遊客。

1923年,亞瑟山口以西通過隧道連接通往西海岸的鐵路。這條隧道當時是大英帝國屬地中最壯觀的隧道,長度達到8.5公里,高度落差250米。

隧道滿足了當年礦產開發的需要,如今卻早就錯落完美的視覺體驗。從亞瑟山口出發時,群山包裹的車站四處是雪峰,清冷的空氣沁人心扉;而一旦駛出隧道,陽光突然充盈車廂,鐵路兩旁被綠草和清溪圍繞,蜂箱不經意就洩露了這裏春天的秘密。

瓦倫納湖濕地。

峽谷深澗。

雪山腳下的“春田鎮”。

西海岸沒有東海岸大片的平原,而是沿海的狹長地段。如果當年的淘金客乘坐蒸汽火車從亞瑟山口來到西海岸,一定會為山這邊迥異的風光所吸引。

這裏沒有大片的綠草牧場,取而代之的是濕地植被和各色飛鳥。火車駛過布倫納湖,遠遠就能聽到鳥叫。據說,這裏分佈著新西蘭白鷺,它們的倩影同時也在新西蘭2元硬幣上出現。在毛利人心中,白鷺是聖鳥,它們生活在神靈的居所,因此在毛利葬禮上,人們總是唱:“哦,我的孩子,現在白鷺是你唯一的同伴。”

經過布倫納湖,南島西海岸小鎮格雷茅斯就近在咫尺。這座小鎮的毛利語名稱是“寬闊的河口”,源自南阿爾卑斯山的雪山小溪在這裏匯成大河注入塔斯曼海。這座小鎮是淘金熱時期的工業中心,在淘金時代承載翻山越嶺之人的財富夢想。

高山景觀鐵路在這裏終結,生活從這裏開始。

曠野流雲·宿亮 作者簡介

宿亮,姓宿,不爱吃素。生在大明湖畔,不解清照风情,偶尔倒是读读辛弃疾的“醉里挑灯看剑”。没怎么体会过老舍笔下济南温婉的冬天,总觉凛冬就应该凌冽。

读了四年历史,收了个史学学士;读了五年政治,却得了个法学博士。读历史,最爱欧洲中世纪,立誓有生之年走遍欧洲,结果而立之年没到,就已流窜多半,恍然到原是史家能写,方寸之地也能出三卷本。读国政,最爱阴谋说,论文也要写欧洲的兵戈纵横。信奉伦敦政经的学术大师苏珊·斯特兰奇,于是照猫画虎混入记者队伍,写字为生。

一年前,生平第一次飞过赤道,发现站在地球的另一面不会掉落太空,证明牛顿是对的。远离大陆,在新西兰寻找传说。总觉,南北两岛是部公路剧情片,决不能停车拍照、上车睡觉。于是,一部老车卷黄沙,扎进这蓝蓝绿绿的天空山野,就想跑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