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迈克尔·霍洛维茨 译/观察者网 由冠群】
国际安全形势在21世纪最重要的一大发展趋势就是出现了无人机战争。美国已经实施了数千次无人机攻击,既攻击过基地组织这样的非国家行为者,也曾在去年1月袭杀了伊朗少将卡西姆•苏莱马尼。土耳其曾在其国内使用武装无人机打击过库尔德工人党,尼日利亚用无人机对付博科圣地组织,伊拉克则用其打击伊斯兰国。沙特阿拉伯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使用无人机在利比亚和也门发动了致命攻击。就在过去几周里,阿塞拜疆在与亚美尼亚交战时使用了武装无人机,可以说取得了巨大战果,尤其是在击毁坦克和火炮方面。
阿塞拜疆使用无人机攻击亚美尼亚炮兵阵地 图片来源:视频截图
武装无人机正在迅速扩散,因此无人机战争在未来几年可能会变得越来越常见。我们的研究显示,从2011年到2019年,有18个国家获得了武装无人机。相比之下,2011年之前只有三个国家拥有武装无人机:美国、英国和以色列。
在中国成长为无人机主要供货国的同时,无人机也开始被各国快速投入部署。从2011年到2019年,在我们跟踪的18个国家中,有11个从中国购买了武装无人机。相比之下,在同一时期,美国只向一个国家出口过武装无人机:法国。随着武装无人机的扩散和新一届政府在华盛顿掌权,美国将需要回答一些棘手的问题,即美国是否愿意和向谁出售其先进的无人机技术。
旧体制
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无人机和大量对美国无人机感兴趣的买家,但美国在1987年自愿建立的出口管制机制严重制约着美国对外出售武装无人机。《导弹技术管制机制》是在冷战时期建立的,其目的是防止可能产生大规模杀伤性效果的导弹扩散。在这一机制的制约下,在大多数情况下,美国有义务避免出口第一类系统,即那些飞行距离能够超过300公里、有效载荷超过500公斤的武器系统。
该机制的本意是管制一次性导弹,而不是飞机,但在1987年,无人机被认为是与前者更相似,而不是后者,因为设计无人机的最初目的主要是为了执行一次性任务——测试导弹精度或执行非常短距离的监控任务。而现代无人机却更像飞机,因为它们可以一次在空中停留数小时或数天后返回基地。然而,它们目前仍然受到1987年体制的限制。因此,在过去十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当中国和其它国家开始出口武装无人机时,美国进入市场的速度较慢。
赢家和输家
美国的克制无意中强烈影响了什么类型的国家能够获得武装无人机。中国声称其允许出口的系统略低于1987年机制中的第一类准则。此外,尽管中国表示遵守这些准则,但它不是正式成员国,因此可以更自由地选择向哪些市场出口无人机。这其中很少有民主国家。在埃及和乌兹别克斯坦等11个从中国购买了武装无人机的国家中,有9个在购买的第一年还处于非民主状态。根据我们的研究,更广泛地说,在2011年至2019年间,非民主国家获得武装无人机的可能性是民主国家的8倍多。
在此期间,非民主国家更可能获得武装无人机的一个原因是,与美国相比,中国相对较少地限制买家如何使用其进口武器。因此,买方有权在他们认为合适的情况下使用这些武器,即使这样做违反了国际法和侵犯了人权。正如中国人民解放军退役少将徐光裕所说,中国所售武器的一个主要优势是,它不会“对其它国家政府的地位和国内政策提出要求”。相比之下,美国2015年的无人机出口政策明确了美国无人机出口的条件是基于1987年准则和其它常规武器转让条例,这些准则和条例要求接收国“在遵守国际法的情况下使用这些系统,包括国际人道主义法和国际人权法”,不得“使用军用无人航空器执行非法的监视行动或对本国民众非法使用武力。”即使是美国的亲密盟友法国,也一度需要得到美国政府的许可才能部署MQ-9“收割者”无人机。如果有国家没能遵守这些要求,美国保留了切断向其供应零部件和弹药的权力。
由于这些原因,从中国扩散出去的无人机数量远超美国,这一模式的不平衡已经产生了后果。美国对无人机出口施加的限制措施并没有阻止这些武器的扩散。相反,它们让美国的民主盟友相对于非民主国家在获得武装无人机方面处于不利地位。与此同时,中国利用无人机出口与包括美国伙伴国在内的世界各国建立了军事联系。例如,美国拒绝了约旦、伊拉克、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购买武装无人机的请求。这些国家于是转而购买中国的武装无人机。
美国反击
针对这些不利形势,特朗普政府在2020年7月决定“重新解读”1987年体制。像美国通用原子能公司生产的“捕食者”和“收割者”等时速低于800公里的无人机,将被归为二类系统,使其更容易出口。改变政策后,特朗普政府通知国会,其已批准向台湾和阿联酋出售武装无人机,国务卿迈克•蓬佩奥和时任国防部长马克•埃斯珀向印度施压,要求印度向美国购买武装无人机。
美国同意出口武装无人机可能会削弱非民主国家相对于民主国家在无人机市场上的优势。总的扩散速度可能会加快。土耳其等其它潜在武器供应国近年来也销售了更多的无人机,这使得无人机扩散的更加广泛。例如,阿塞拜疆在与亚美尼亚交战时就使用了土耳其造无人机进行空袭。
新型无人机的影响
尽管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和非国家行为者获得武装无人机,在不久的将来无人机攻击行动的频率会增加,但其总体威胁程度仍然相对较低,至少目前是这样。
与有人驾驶飞机相比,当代无人机如果被发现会相对较容易的被击落,因为它们速度较慢,机动性较差,而且通常无法自卫。伊朗、叙利亚和胡塞武装都击落过美国无人机。因此,当代无人机在鏖战空域中的效用有限,在高科技军事大国间的冲突中可能没有那么大的价值。然而,许多国家的军队仍难以防御无人机攻击,阿塞拜疆就使用无人机攻击了亚美尼亚在前苏联时代建立的防空网,给亚美尼亚上了一课。使无人机能够自卫或采用集群战术压垮敌人防御网的技术也可以使这些武器在未来变得更加有效。
但一些研究也表明,在某些情况下,使用无人机可能有助于稳定局势。某些实验性的兵棋推演表明,相较有人驾驶飞机,军事决策者更倾向于做出击落无人机这样更激烈的军事反应。举一个现实世界的例子,6月19日特朗普总统在伊朗击落美国价值1.3亿美元的RQ-4全球鹰监视无人机后,决定放弃对伊朗发动空袭。作为辩解,特朗普在推特上说,用空袭报复“击落无人机的行为是不相称的。”
虽然这种军事技术的长期影响尚不清楚,但很明显,精灵已经跳出了阿拉伯神灯,武装无人机正在迅速扩散。因此,即将上任的拜登政府将面对无人机扩散这一重大问题。一位叫拜登的美国总统可能恢复奥巴马时代对美国无人机出口的限制,再次将市场拱手让给中国。或者相反,拜登政府可能会认为,随着在作战中使用无人机成为常态,已没有回头路可走。或者,拜登政府可以探索出一条中间路线,对无人机出口恢复更高级别的审查,同时让亲密盟友,特别是民主国家更容易获得无人机。
(观察者网由冠群译自美国《外交事务》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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