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书记防疫这一年:累到放声大哭,居民称她“亲爱的孩子”
家乡的“年味儿”从嘉兴到了北京,满满当当塞了一个后备箱。
因为疫情,海淀区小南庄社区书记柳春英已经一年零三个月没有回过老家了,家乡的味道和亲人的关心,对柳春英来说,是这一年最好的犒劳。
从普通社工到居委会主任再到社区书记,柳春英扎根基层18年,是小南庄社区1500多户居民的“大家长”,工作细碎、操劳,有时还不讨好。2020年,柳春英不仅把解决“老旧难题”、垃圾分类、人口普查、换届选举等社区常规工作做得井然有序,在面对疫情突袭时,她和同事也铆足了劲儿,始终坚守在疫情防控一线,柳春英直叹,“比往年忙了好几倍”。
苦累心酸虽都有,但居民一句“等到岁月静好乌云散,我不忘那刻骨铭心的艰辛”的夸赞让柳春英心里发甜。
2021年春节,是柳春英的第二个“留守年”,她时刻准备着。
念:老家“年味儿”来了
老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
这天刚过,柳春英的爱人从浙江嘉兴老家探亲返回北京,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趟一趟往楼上拎,不必说,这是把“年味儿”带回来了。
柳春英逐一解开袋子,里面有爸爸亲手做的八宝鸭,家里特制的套肠,嘉兴风味的烧卖、汤圆、糖糕。一边馋得要流口水,一边忙不迭地解开下一个袋子,满满当当的油菜、芹菜把她逗乐了,“这是怕我在北京买不到菜吗?” 隔天一吃,柳春英发现,家人亲手种出的蔬菜竟是甜滋滋的。
被塞满的汽车后备厢里除了吃食,还有几大包衣服。
48岁的柳春英已经习惯,每年春节回老家穿一身哥哥和嫂子从里到外给她张罗的新衣,一点也不会见外和推辞,在对衣服的审美上,她和兄嫂有一种天然的默契。2020年春节没能回家,兄嫂把置办好的衣服留着,加上今年的新衣一起给她带到了北京。
把吃穿用度拎回家后,爱人又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这是柳春英父母给24岁外孙的压岁钱。在老人眼中,再大也还是小孩,钱塞进红包,红红火火,祝福孩子茁壮长大。
东西还没看过瘾,柳春英接了个电话,放下手里的糖糕,急匆匆出门去了单位。
忙:时刻绑在手机上
1月22日下午5点多,柳春英接到街道社区防控小组电话,社区被排查出“次密接”人员。挂断电话后,她立马通知该住户留在家里别动,紧接着打电话通知消杀人员上门对其家里、楼道、楼下生活垃圾桶附近进行消杀。由于“次密接”者是孕妇和儿童,符合进行居家隔离的条件,柳春英又赶紧通知街道核酸检测人员上门取样。动作一气呵成,全部做完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柳春英时刻准备着。有几次电话打来时是深夜,照样是这一套熟练的流程,忙完再躺下已经快要天亮了。
“柳书记,我家在河北,从河北做完核酸再返回北京还用再做吗?”“柳书记,14天健康监测什么意思,是居家隔离吗?”“柳书记,我从低风险地区返京,京心相助怎么登记信息?” 临近春节,盼着回乡的人越来越多,各种问题通过电话、微信传来,柳春英一一耐心作答,“你看咱北京都说了,鼓励大家就地过年,还会发放消费券呢,没啥急事就别回去了。”
柳春英说自己是个时刻绑在手机上的人。进入常态化疫情防控后,柳春英比之前轻松了一些,最忙的时候,她两部手机24小时不关机,平均一天接打电话五十几个,最多的时候达到二三百个。除此之外,微信里有超过50个工作群不定时弹出消息,“神经时刻紧绷着。”
这样的状态开始于2020年春节期间。1月21日那天,柳春英开始感受到了“新冠病毒”的危机,“该怎么跟居民说”,她犯了难,“情况还不明朗,说重了会引起大家恐慌,说轻了大家满不在乎。”
当晚,她和同事第一次将与疫情有关的内容,张贴在了小南庄社区各个单元楼。“大家戴上口罩,尽量避免去人多的地方,如有发烧,请马上去医院就诊。”有“非典”时在居委会工作的经验,柳春英心里有了“迎战”的准备,连夜购买了口罩和消毒液。
2020年除夕这天,小南庄社区居委会的社工、社区党员、志愿者、物业保安等,组成了70多人的执勤队伍,对整个社区的7个点位,进行24小时执勤把守。按照往年惯例,柳春英除夕值班后,正月初一就可以休息了,初二一家三口就会启程回浙江老家过年。
春节后,全国各地人员返乡,防疫物资紧张,病毒未知情况多。柳春英有时一天要工作15个小时以上,穿着保暖内衣、羊绒衫、棉背心、羽绒服等等,足有9层衣服,守在小区出入口。
此后一整年,“疫情防控”作为一件头等大事沁入柳春英的每一寸时间里,一直持续到现在。
居民写给社区工作者的歌。新京报记者 张静姝 摄
盼:2022,回家过年
2020年5月2日这天,是柳春英全年唯一的休息日,在家足足睡了一天。“说来也巧,这天大家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没有工作电话打进来”,柳春英中途醒来,看了眼手机,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睡得满足又奢侈。
2020年6月,疫情再次暴发。6月16日这天,柳春英在排查辖区果蔬肉类商家的路上,接起一个工作电话后,踩空台阶崴了右脚,“撕心裂肺地疼,现在想起来还身上发寒。”
随着疼痛一起爆发的,还有情绪。柳春英回忆,她当时坐在地上大哭,甚至连形象也顾不得,“那时候我已经连续3天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太累了,疼哭了,心里委屈。”
去医院检查后并无大碍,她在家里抱着电脑和手机工作了不到一周就返回岗位。2个月后,伤势还未见好,做了核磁共振才知道,那一崴造成了脚踝骨裂和脚背韧带中重度拉伤,柳春英至今走路还跛着脚。
儿子对她这份工作的认可度不算高,没日没夜地辛苦,挣钱不多,操心不少。柳春英说这不是儿子一个人的看法,是很多人对居委会工作人员的偏见。朋友聚会约不到她,说“你怎么这么忙,没见我们家那儿居委会主任这么操心过。”柳春英反驳,“一定是他们忙的时候你没看见。”
前两天,柳春英收到社区里两位老人亲自作词谱曲,写给社区工作者的一首歌,“你从清晨忙碌到深夜,不厌其烦挨家挨户去查询,等到岁月静好乌云散,我不忘那刻骨铭心的艰辛。”此前有居民知道她脚受伤,微信发来问候,称她“亲爱的孩子”。
18年间,柳春英在社区的时间比在自己家要多得多。她习惯了把社区当家,“家里”乱了要规整,“家里”有问题要解决,柳春英觉得,工作做到位,居民的凝聚力和信任感都会上升,“需要志愿者时一呼百应,告知大家上报行程,也都积极配合,这都是良性循环。”
早在一个多月前,73岁的母亲看新闻说国内疫情有反复,就打电话和她说,“今年又回不来了吧,想吃什么,给你寄去。”柳春英心里不是滋味,原本一年也只能见父母一次,这下都成了奢望。爱人带回的套肠没两天就吃完了,她盼着2022年春节可以回老家,祭祖先,串亲戚,过个轻松热闹的年。
新京报记者 张静姝 实习生 牛清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