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亞太日報特約記者宿亮
這是一個關於遠方和家鄉的故事。
在新西蘭南島奧塔哥半島的末端叫做泰瓦羅瓦角,這裏有毛利人早期活動的往事,有19世紀中期的燈塔和各種防禦設施,但這裏真正的主人卻是一群個頭巨大的海鳥。當這些身體潔白、翅膀烏黑的海鳥在空中肆意盤桓時,翅展超過3米,氣度不凡。
這些海鳥就是皇家信天翁,它們多生活在新西蘭南島附近的南太平洋海島上,泰瓦羅瓦角是它們在人類主要居住陸地上為數不多的“根據地”。
一只皇家信天翁的幼崽在南半球的夏季出生。幼崽是在父母的輪流孵化下破殼而出的,整個過程要花費11周,這也是鳥類最長的孵化時間。小信天翁奮力把蛋殼啄開一個小口,隨後要掙紮四五天才能完全爬出來。出生五六周內,父母會輪番守衛幼崽,之後的八個月裏,父母會守在巢穴附近,定時銜著信天翁們最愛的魷魚喂食幼崽。
幸福的童年以羽翼豐滿結束。小信天翁會拍打著翅膀,借著泰瓦羅瓦角猛烈的海風張開大翅膀嘗試飛翔,投身生命中最勇敢的旅程。
誰也不知道信天翁為什麼要選擇這段旅程,甚至不知道他們如何確定線路。我們只知道,剛剛學會飛翔的小信天翁會從奧塔哥半島向南飛翔,進入南冰洋海域,沿著南極大陸不斷地飛啊飛啊,一飛就是幾年。
在這幾年中,信天翁不會落在任何一塊陸地上。它們在海水中找尋食物,飛累了就漂浮在波浪中休息,仿佛飛翔就是生命全部的目的。
幾年過去了,信天翁進入成熟的階段,它們開始尋找自己的伴侶,繁衍生息。這時,出於誰也不知道的原因,它們大多會執著地回到泰瓦羅瓦角。在這裏,“小夫妻”會孕育自己的後代,並像父母那樣出海為幼崽尋找食物。
一般來說,雄鳥會先期抵達泰瓦羅瓦角,在這裏建巢“引鳳”。
多數信天翁一生只有一個伴侶,相互保持著難以置信的忠誠。因為信天翁的生育周期是兩年,當小信天翁經過八個月的成長開始獨自闖蕩後,父母也會離開陸地,用一年的時間在海上獨自飛翔,甚至可能與伴侶分隔兩地。然而一年後,他們還會先後來到泰瓦羅瓦角,繼續孕育下一個後代。沒有哪個鳥類學家說清楚這種生活方式。
皇家信天翁是瀕危動物,孵蛋的過程充滿危機,過於溫暖幹燥的氣候或是鳥蛋上細微裂縫都可能無法孵化出幼崽。一旦生育失敗,信天翁“夫妻”會離開泰瓦羅瓦角,繼續海上飛翔的過程,在接下來的一個夏季如期再次來到泰瓦羅瓦角“赴約”。
就這樣,信天翁的一生大約有85%的時間花在飛翔上,花在南極大陸周邊那冷峻嚴酷的海洋上。他們執著地探索這遠方,甚至不願意流連任何一塊陸地。然而,他們心中卻永遠記得出生的地方,時刻聽從故鄉的召喚,養育下一代信天翁繼續那段執著的飛翔。
長期的飛翔讓信天翁真正成為屬於海洋的鳥類。由於長時間不落地,它們每次回到泰瓦羅瓦角時,都要花費很長時間讓腿重新恢複力量以支撐龐大的身體。它們把空中翱翔時巨大的翅膀“三折”收在身體兩側,一開空中的瀟灑,有點笨拙可愛地邁著步子,享受在家鄉度過的短暫卻重要的時光。
皇家信天翁是鳥類中最為長壽的。泰瓦羅瓦角有記錄的最年長信天翁被人們昵稱為“奶奶”,她在這裏產下最後幼崽時年齡達到62歲。眼下這裏最年長的信天翁也已經40多歲了。
如今,泰瓦羅瓦角每年都會有十幾只新的信天翁幼崽沖上藍天,維持著這裏大約150只左右的種群數量。當小信天翁第一次沖出懸崖、開啟一生的藍海冒險時,我們只能站在陸地上祝福它們:起飛吧,信天翁。
**旷野流云·宿亮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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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亮,姓宿,不爱吃素。生在大明湖畔,不解清照风情,偶尔倒是读读辛弃疾的“醉里挑灯看剑”。没怎么体会过老舍笔下济南温婉的冬天,总觉凛冬就应该凌冽。
读了四年历史,收了个史学学士;读了五年政治,却得了个法学博士。读历史,最爱欧洲中世纪,立誓有生之年走遍欧洲,结果而立之年没到,就已流窜多半,恍然到原是史家能写,方寸之地也能出三卷本。读国政,最爱阴谋说,论文也要写欧洲的兵戈纵横。信奉伦敦政经的学术大师苏珊·斯特兰奇,于是照猫画虎混入记者队伍,写字为生。
一年前,生平第一次飞过赤道,发现站在地球的另一面不会掉落太空,证明牛顿是对的。远离大陆,在新西兰寻找传说。总觉,南北两岛是部公路剧情片,决不能停车拍照、上车睡觉。于是,一部老车卷黄沙,扎进这蓝蓝绿绿的天空山野,就想跑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