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 | 啟程,為了不一樣地歸來

亞太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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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亞太日報特約記者 劉莉莉

常有人將讀書與旅行相提並論。

似乎,身體和靈魂,總要有一個在路上,要麼讀書,讓靈魂放飛,要麼旅行,讓身體遠航。

“讀萬卷書”,終究還是比“行萬里路”少了些精彩和樂趣。在旅途中,人們聆聽不同的語言,見識別樣的風景,結識有趣的朋友……也許,一本書足以承載這一切,但畢竟只能留給讀者遐想的空間,無法帶來3D立體效果的感官震撼。

於是,品嘗上好的阿根廷紅酒,一定要坐在布宜諾艾利斯的小酒吧裡,一邊搖晃著手中的高腳杯,一邊看著探戈女郎翩翩起舞,醉意朦朧中,那飛速旋轉的暗紅色液體和女郎飛揚的紅舞裙,漸漸重疊在一起;

探尋“天空之城”馬丘比丘,一定要獨自在這個被遺棄數百年的古城中散散步,仿佛時光就沉澱在那一塊塊巨大花崗岩的石縫中。猛然閃現的羊駝,會讓你意識到,在這隱秘世界中,你是一名不速之客,在這靜止時空裡,你是一個不和諧的音符;

當然,也只有在“哭牆”前,聽到那悲切的誦經聲,你才會理解猶太民族千百年來四海漂泊、備受排斥的苦難史,同時意識到,竟然搜索不出一個詞語,來確切地形容耶路撒冷……

我有一位朋友,用兩個標準來判斷一個陌生城市的品味,一個靜態的,是路邊的建築,一個動態的,是游走的姑娘,一個是歷史底蘊的濃縮,一個是時尚品質的展現。

而那些或光潔一新或斑駁滄桑的建築,只有親眼一見,才會有所感悟,而那些或明媚豔麗或淡雅脫俗的姑娘,只有走過去打個招呼,才能體會到什麼是心蕩神搖。

生活中,難免起起落落、磕磕碰碰,與其蜷縮在痛苦中,不如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用好奇和憧憬打破循規蹈矩的瓶頸,讓偶然和巧合給日子增添些色彩。正如阿蘭·德波頓在《旅行的藝術》中所說:“我們從旅行中獲得的樂趣,或許更多地取決於我們旅行時的心境,而不是旅行目的地本身。”

至於那些不願提起的人和不想憶起的事,就讓它們“壓箱子底兒”吧。我們要離開熟悉的地方,開始一場修行,然後不一樣地歸來。

旅行,讓我們認識到了別人生活的不普通,看到了生命的更多選項。

“這不是英雄事跡,而是兩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同上路的故事”,這便是電影《摩托日記》的開場白。1952年,在阿根廷的布宜諾艾利斯,29歲的阿爾貝多和24歲的切·格瓦拉,騎著一輛破摩托車“大力士”,開始了他們的流浪,想要認識一下書本上讀到的拉丁美洲。

吵架、生病、騙吃喝、遭追打、翻山越嶺、日曬雨淋,這倒霉的旅程,因“大力士”的半途報廢達到了高潮。而與此同時,格瓦拉和他的同伴也有機會關注到“別人”:備受地主欺壓的農民、信奉共產主義的礦工、病入膏肓的貧苦老婦人、照顧麻風病人的醫生,以及牧民、修女、印加人、知識份子、妓女……從別人或喜或悲的生命中,格瓦拉找到了自己的信仰。

旅行,讓我們意識到自己也是不平凡的存在,以更加包容和豁達的心態去面對生活。

《菊次郎的夏天》講述的也是一個“在路上”的故事,寂寞的大叔菊次郎,帶著寂寞的男孩正男找媽媽,經歷了一系列奇葩事後,卻發現正男的媽媽已經組成了新的家庭。因為怕傷害孩子,菊次郎謊稱正男的媽媽已經搬走了,還說媽媽留給他一個天使鈴鐺,只要搖一搖,天使就會出現……

在回程途中,菊次郎打算帶著正男,好好享受一下明媚的夏日,加入他們的還有兩個混混兒和一個吟游詩人。於是,在一個鄉下小鎮上,在一派鬱鬱蔥蔥之中,四個社會邊緣人和一個被母親拋棄的小男孩肆意地玩耍着,正男的心傷被漸漸撫平,而成人們也從兒童遊戲中獲得了安慰……

旅途結束了,格瓦拉轉身與朋友告別,在他的臉上,革命者的冷峻代替了大學生的天真;互道再見時,正男問:“先生,你叫什麼名字?”大叔轉過身,“他媽的,菊次郎,滾吧”,他的笑容依然粗魯,卻散發著滿滿的溫情……

行者,不會永遠在路上,而萬水千山、長途跋涉,只為了回程時一個華麗的轉身。

轉過身的我們,品嘗過不一樣的葡萄釀出的不一樣的酒,聞到過不一樣的咖啡豆煮出的不一樣的香,見識了不一樣的織錦裹出的不一樣的風韻……當然,也在五花八門的生活方式中,感受到人生的五味雜陳,在別人的故事裡,更加清晰地聆聽到了自己內心的聲音。

也許,當我們回來後,一切還是老樣子,依然要面對頭緒繁雜的工作、千瘡百孔的戀情和一地雞毛的生活,但那又如何呢?若真能在山川大河間歷練出虛懷若谷的胸懷,在舊街古巷中獲得恬淡平和的心境,我們便能在沉重面前,活出輕盈。

啟程,僅僅是為了不一樣地歸來。

作者簡介:

劉莉莉,80後北京女孩,跟所有北京人一樣,心裡裝著地球。父母都是外交官,自小跟著大人走世界、看天下。從外交學院畢業後進入新華社,從事的是國際新聞報導,用另一種方式來關聯天下。

轉眼“入行”已是第九個年頭,自認為未虛擲光陰,忠實地履行着新聞記錄者、歷史見證者和故事傾聽者的職責。2010年9月作為記者被派往墨西哥新華社拉美總分社,踏上了《百年孤獨》作者瑪爾克斯筆下那片古老而神奇的大陸。

在拉美工作和生活期間,有機會到15個國家採訪、遊歷,深深愛上了這片土地,曾在二十國集團(G20)峰會、聯合氣候大會等國際會議和高端訪談中採訪總統,也曾在毒梟出沒的墨西哥城貧民窟與當地居民話家常,曾坐在地板上與環保主義者談天說地,也曾到當地華僑家中做客,體味海外遊子的冷暖……

豐富的採訪經歷使她積累了大量的寫作素材。駐外兩年,除了完成日常報導外,還為《環球》、《國際先驅導報》、《參考消息》、《經濟參考報》等報刊撰寫了十幾萬字的文稿,將一個多姿多彩的拉美展現在讀者面前。

2012年底結束任期回國,但心裡依然眷戀着拉美的山山水水,工作之餘,也為報刊撰寫特稿和專欄,並為央廣“中國之聲”擔任特約評論員。如今在《亞太日報》開設專欄《山外青山》,希望利用這個新媒體聚合平臺傳遞拉美及其他區域的文化訊息,講述那些值得稱道的歷史和傳奇,用自己的感悟,與讀者構建心靈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