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週二,中國官方宣佈了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周永康因貪腐被審查的消息。《南華早報》前主編喬納森•芬比在FT中文網發表評論文章《中國反腐運動將令經濟獲益》,亞太日報編輯全文如下。
本週二,中國官方宣佈了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周永康因貪腐被審查的消息。這條消息表明,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2012年底發起的反腐行動已變得多麼的重要,其影響已超越政治權力範疇,而蔓延至經濟領域。反腐對於在同一時間展開的、更廣泛的改革來說是一項重要武器,這場改革對龐大的國有部門可能會產生積極影響,並且可能會提升大型上市國企的可投資性。
周永康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歷史上受到反腐敗審查的最高級別官員。他廣有羽翼,親信遍佈國內安全部門、石油天然氣行業以及四川省政府。周永康淪為反腐行動的打擊對象以及此次反腐行動的範圍之廣、時間之長,都印證了一個觀點:習近平是鄧小平之後中國最有權勢的領導人,代表著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一種新的治理模式。
習近平和中共中央紀委書記王岐山在反腐行動中表現出了極大的決心。中紀委無論發現誰有問題,都可不經起訴就將其帶走並關在一個秘密地點長達6個月(時間還可延長)。中共表示, 今年頭5個月,有62953名官員因貪腐受到處罰,比2013年同期增長35%。 其中大部分是普通幹部,但也有33人是中央政府部級官員、省級主要官員或國企高管,包括4名中共中央委員。
習近平和王岐山正通過向個人和派系施加政治壓力,來達成更宏大的意圖,即“加強黨建和實現去年11月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設定的60項改革目標。如果這導致大型國企管理效率提高,將有助於提升經濟效率。但是,隨著賭注的加大,中國領導層將面臨一種風險:一面揮動反腐大棒一面推進經濟結構調整、改善治理,將會引發一些人的不滿,這種不滿反過來會削弱經濟、降低有效改革所需的積極性。
周永康是因“嚴重違紀(用來指代貪腐的辭彙)而被立案審查的,周永康從擔任中國石油天然氣總公司總經理時起在國有油氣行業建立的廣泛人脈,讓他的案子具有了更廣泛的經濟意義。
人們很容易以一種玩世不恭的心態看待中國的腐敗,因為中國一向存在腐敗,而且當官員薪水不高而尋租機會遍地都是時,發生腐敗是必然的。但作為一個似乎對自身看法極度自信並且相信自己有能力樹立威望的人,習近平把腐敗視為一種對體制的深遠威脅。以往充當體制“救火隊長的王岐山去年在一次會議上表示,反腐行動可能改變經濟走向。
反腐對商業的影響已經顯現得很清楚。奢侈品銷售額的下滑對國內外的供應商都造成了衝擊。瑞士手錶受到了影響,中國高檔白酒生產商的業績出現了起伏。路威酩軒(LVMH)財報稱在華酒類銷售額大幅下滑,帝亞吉歐(Diageo)則打算減記其在中國高檔白酒品牌水井坊持有的多數股權的價值。
而反腐行動也波及了香港零售業,據《南華早報》消息,香港零售業值已連續下跌五個月,其中珠寶、手錶等貴重物品成重災區。評論稱這與內地反腐行動不無關係。
更重要的長期前景源自反腐行動與更廣泛的改革計畫之間的聯繫。反腐屬於改革、尤其是國企改革之前必須要進行的“清理場地工作。2013年末,王岐山在一次講話中明確了這一點。他當時說 ,當前的行動是“為治本贏得時間 。
中國本月以一項旨在為國企引入民營資本的試點計畫啟動了國企改革,6家國企成為試點企業。為與混合所有制改革保持一致,中國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將成立一家新公司運營它旗下的加油站,新公司將向境外投資者敞開大門。中國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表示,打算出讓旗下部分天然氣管道業務。
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和中國石油首先感受到了反腐行動的影響,多名與周永康有關系的高管被整肅,曾任中石油總經理、去年3月才晉升為國務院國資委主任的蔣潔敏落馬。國資委是一個傘式機構,負責管理中國的大型國企。
隨後,打擊的重點進一步擴展,電力行業被囊括其中:至少10名高級官員和國有電力企業高管被拘。對中石油和電力行業展開整治表明,習近平已準備介入此前在周永康等高層政治人物羽翼下的行業。長期以來,電力行業一直被中國前總理李鵬的親信把持,三峽大壩專案就是在李鵬的推動下上馬的。
這一切都印證了我們的看法:在效率高得可怕的王岐山的幫助下,習近平正在打造一種新的模式來達成自己的目標——利用反腐行動一方面來震懾可能反對他的既得利益分子,另一方面來為任命新的管理者掃清道路,這些在政治上效忠於他的新管理者將被賦予一項任務,那就是更高效地運營大型國企。
2012年11月在中共十八屆一中全會上成為最高領導人後,習近平並沒有把經濟事務留給政府首腦去處理,而是明確地在改革議程的核心內容上烙下了自己的印記,同時仰仗中國總理李克強來確保今年7.5%的經濟增速目標。通過一些針對性的刺激性支出和信貸寬鬆,經濟增速在今年第二季度達到了要求。
眼下,習近平相信,通過將矛頭指向周永康這樣的高層目標,他能夠利用最大的政治壓力營造出一種政治氣候,讓既得利益集團無法為長期經濟改革的第二階段設置障礙。中國需要這樣的改革來確保經濟的可持續增長,中共的體制也需要經濟的可持續增長來確保自身的存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