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迈克尔·瓦迪基奥蒂斯】
鉴于新冠肺炎大流行的规模和影响,我们被告知如果封锁和隔离措施最终解除,要有心理准备面对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南华早报》5月25日刊文《面对疫情后即将来临的冲突,亚洲要自立自强》
但几乎可以肯定,生活中不会改变的一个方面就是冲突的倾向。在大国、地区和邻国之间以及各个社会内部,现有的分歧都会加剧。驱动冲突的新因素将会产生。
可以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进行类比。二战刚结束就催生了共产主义国家和西方大国之间的冷战。接踵而至的是三十年的战争和苦难,尤其是在亚洲。
因此,亟须预测新冠肺炎大流行病所造成的新断层线,并设计新的框架来遏制和解决这些问题,以防出现更多的死亡和痛苦。但考虑到不太可能就此达成全球共识,亚洲不得不自立自强。
我们已在新冠肺炎疫苗的全球竞争中看到这一点。一旦出现新疫苗,就会出现有关谁能先获得疫苗的争论。由于美国是第一个资助法国制药巨头赛诺菲(Sanofi)研发新冠疫苗的,所以该公司宣称美国对其正在研发的疫苗拥有优先获得权。宣布之后,赛诺菲被迫出面改口。
国际分配的困难,如何解决;在这个极度不平等的社会中哪部分人群能得到接种,如何决定;免疫问题是就业和安全的通行证,如何管理。以上问题都可能成为抗议和冲突的导火索。
正如那些呼吁对人员流动持续进行封锁和限制的是那些能负担起在家办公的人一样,特权阶层会要求额外关注和照料,而贫困人口和边缘群体只能排在队伍的末尾。近期,世界卫生组织一位高级官员表示:“我们这个世界拥有非常有效的疫苗,但是我们并未有效利用”。
遗憾的是,旨在确保全球公共卫生与安全获得公平与保护的框架和规定已严重损坏。世卫组织不仅已被政治化,而且资金不足,它提出的建议和警示更是无人问津;而联合国安理会,连一项关于全球停火的决议都通不过。
有鉴于此,亚洲需要马上考虑如何共同调动资源,学习各国经验,为维护公共卫生与安全规划出一条地区性道路。
5月26日满载货物的中欧班列从江苏出发开往越南,标志着长三角地区至东盟的国际货运班列正式开行(图源:新华社)
亚洲既是新冠肺炎最初爆发的地方,也毫无疑问是疫情防控工作最为有效的地区。通过更为有效协调地区性领导力和行动力,部分国家所走的弯路可以得到弥补和校正。但是,当前的地区合作和决策模式需要首先得到调整,阻挡有效行动的障碍也必须被移除。
依托互联网召开的亚洲领导人级别的正式峰会并未显现出良好成效。官方层面的外交和决策也在逐步放缓。注意力应当更多放在民间层面。
尽管亚洲长期以来都是威权政府治理,该地区的本地社区、非政府组织和个人在需要互帮互助的关头迎接了挑战。当各政府在平衡公共卫生和经济安全的问题上左支右绌时,马来西亚人发起了大规模请愿,敦促政府保持封锁;印尼各城镇和村庄的地方领导人为了保护他们的社区,执行了地方性措施,因为印尼中央政府人发布的信息实在令人困惑;泰国的妇女团体和医生团队在形成医疗建议和调动食品供应方面发挥了带头作用。
把这种基于常识的民间行为推而广之,就可以把人道主义组织、慈善机构和健康基金会集结起来,在地区层面收集数据、分享经验,并为推出疫苗以及符合本地需求的预防性保障形成战略。
关于如何确保大批移民工人即便没有证件或者是非法移民,也能被纳入疫苗项目里。该地区有很多脆弱性群体生活在有争议或偏远的边境,如何保证救命的药品能送达这些冲突区域,这更加需要有效的地区合作。
在东盟10国的支持下,加上中国、印度、日本和韩国的助力,可以形成包括澳大利亚、新西兰甚至朝鲜等东盟地区论坛成员国在内的格局。我们需要一个更广泛的多国机制,确保像孟加拉国这样收容了近100万罗辛亚难民的国家能够在谈判桌上占有一席之地。由印度尼西亚和澳大利联合发起,用于应对亚太地区贩运人口问题的“巴厘进程”专责小组模式是一个可能的选项。
中国应对新冠疫情的心态被外界批评“戒心太重”,如果该国走更为包容的地区性路线,则有机会更好地展示地区领导力和责任感。
在因新冠肺炎关闭国境之前,泰国等国经济极大依赖于中国游客和中资企业。如今,对中国的反感情绪已在民间爆发。对于邻国表达的这种社会情绪,北京方面应当感到担忧,并采取更透明和更软性的外交手段。
在地区事务中去除中美地缘政治对峙这个愈发恶化的因素,有助于劝导北京方面缓和立场,不再条件反射式地采取防御性姿态甚至偶尔露出攻击性。现在不应该是在中国南海大摇大摆进行军事演习,也不是中美海军互相对峙的时候——该地区的国家希望中美之间能互相合作,而不是以其它国家为代价地针锋相对。
要找到合适的地区性方案肯定会具有挑战。“巴厘进程”类似的专责小组就遭到了那些由此感到压力的国家抵制,工作效率受到极大影响。总的来说,亚洲政府对民间组织和“草根”运动有些过敏。但多多少少是要做出取舍的。
新冠肺炎大流行正在直接对每个人的生活造成灾难性的影响,正如美国亚裔作家Chang Rae-lee(译注:李昌来)在2014年出版的小说《在这一片汪洋大海之上》(On Such a Full Sea)中所打造的反乌托邦幻想。书中构想了一个破坏殆尽且分裂的世界,一部分人是生活在保护区的特权阶层,另一部分人活在死气沉沉的荒野里,没有能救命的技术,勉强维持风雨飘摇的生活。
这是我们想要的未来吗?如果是的话,那我们注定要陷入永久性的冲突和不安全之中。
(观察者网凯莉译自《南华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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