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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疫情给全球经济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而越是经济结构单一的国家问题就暴露地越加明显。当地时间28日晚，海湾国家沙特阿拉伯对外公布2020年第二季度财政状况，政府季度财政赤字高达1092.4亿沙特里亚尔（约合2053.71亿元），创下自2018年政府公布季度财政情况以来单季赤字的最高纪录。不出意料的话到2020年末沙特将迎来连续第七个赤字财年，唯一的悬念是今年的赤字规模是否能突破2015年创下的历史最高纪录。面对这样的情况人们不禁要问，沙特的经济改革进程还能走下去吗？
△ 疫情期间沙特银行工作人员清点钞票，图片来自当地媒体
作为举世瞩目的石油生产和出口大国，沙特的经济多元化梦想由来已久。从上个世纪70年代费萨尔国王提出原油出口与石化行业“两条腿”走路，到90年代末21世纪初阿卜杜拉国王主政时期大张旗鼓兴建的多个产业新城，几乎所有励精图治的领导人都在思索如何让王国摆脱对原油收入的依赖，但过往的计划都不及“2030愿景”来得宏大。2016年，时年31岁的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在这一愿景中，为国民描绘了“活力社会、繁荣经济和雄心国家”这三个目标，而其中最核心的部分就是通过改善商业环境、支持中小企业发展和国家投资等手段，大力发展包括采矿、制造、旅游休闲和金融投资在内的非油气产业，最终实现“到2030年不再依赖石油收入”的目标，而与此同时提出的还有不太为人所熟知的“2020国家转型计划”。
△ 沙特王储在记者会上公布2030愿景，图片来自沙特国家通讯社网站
时间转眼来到“国家转型计划”的收官之年。沙特财政部公布的最新数字显示，第二季度政府财政总收入为1339.4亿里亚尔，支出则为2431.8亿里亚尔，其中受季度内石油出口国之间的原油价格战的影响，政府石油收入暴跌45%，仅为957.18亿沙特里亚尔，去年同期则超过1749亿沙特里亚尔。祸不单行，二季度沙特政府的非石油收入降幅甚至超过石油收入，达到55%，仅为380亿沙特里亚尔，而去年同期的数字则是850亿沙特里亚尔，这其中包括增值税、商品和服务税以及贸易和关税等其他税费在内的收入类别与去年同期下降71%，收入仅为105.9亿沙特里亚尔，与“转型”的目标相去甚远。为了降低财政赤字的规模，沙特政府甚至还动用了大约130亿美元的政府储备金。
△ 国际原油市场需求走势图，来自沙特贾达瓦市场咨询公司网站
仅仅把财政状况恶化归咎于经济改革进展缓慢显然有失公允。统计数字显示，由于新冠肺炎疫情，沙特政府2020年第二季度分配给卫生和社会发展等部门的支出高达763.8亿沙特里亚尔，加上对沙特国民生活和卫生医疗等领域补贴的增加，尽管政府已经削减了部分大型项目建设开支，二季度财政支出仍较一季度增加了7.5%，上半年赤字总额为1433.4亿沙特里亚尔，已接近2020年全年财政预算赤字的77%。值得注意的是，新冠肺炎疫情在通过影响国际原油市场需求来使沙特石油收入锐减的同时，还影响了一年一度的穆斯林朝觐。沙特西部的伊斯兰教圣城麦加原本计划在7月末迎接来自全球数以百万计的穆斯林，但由于疫情的影响国际航班至今仍未恢复，往日的人海已经无处可寻，仅有数千来自沙特国内的穆斯林在严格遵守防疫规定的前提下在麦加聚集，而这将直接减少沙特上百亿美元的经济收入。
△ 穆斯林在朝觐期间严格遵守“社交疏离”原则，沙特新闻部提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靠十几年时间“短期速成”的经济多元化进程事实上从一开始就面临着诸多的问题。尽管沙特从市场规模和人口总数来看位列海湾六国之首，但整体劳动力素质水平相当有限，服务和建筑等基础行业从业人员更是大多都是外来人口，沙特本国公民日常生活中能流利使用外语交流者有之，但更多的是缺乏现代化职业技能仅依靠国家福利生活的“食利阶层”，人口红利自然有限。更为严峻的是，沙特本国产业发展不仅缺乏相应技术支撑，甚至连以往引以为傲的外汇储备也有逐渐缩小的趋势。沙特中央银行——沙特阿拉伯货币管理局7月28日发布的报告显示，沙特外汇储备6月下降0.4％至1.66万亿沙特里亚尔（约合4427亿美元），创下了201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长此以往下去“买买买”的战略也开始无力施展。不仅如此，周边国家的经济多元化发展也都走在了沙特的前面。与沙特隔海相望的巴林早在2008年就提出了“2030经济愿景”，阿联酋也在2010年提出了“2021愿景”，这些经济规划与沙特版的“2030愿景”颇多重叠之处，特别是沙特希望重点发展的金融业在上述两国已经形成规模和集群，说动逐利的银行家大举迁入一个几乎从零开始发展金融业的国家始终并非易事。
△ 图为已经建设多年的阿联酋迪拜国际金融中心，来自当地媒体
尽管远未到“囊中羞涩”的地步，但是沙特政府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沙特政府通过发行债券在国际和国内市场分别筹集了超过100亿美元的资金，而财政部门采取的增收减支措施也可以说是前所未见。增值税税率从5%大幅提高至15%，上千类商品的进口关税税率也分别上调。政府还取消部分政府工作人员的福利补贴，延迟了一些大型项目应付款项的支付期限，甚至二季度的军费开支也比去年同期下降了8%。与此同时，在经历了新冠肺炎疫情最严重的“至暗时刻”后，沙特单日新增病例数已经从高峰期的4000例以上大幅回落，并在近期稳定到每日2000例以下。在政府解禁大部分疫情防控措施后，商场、电影院和餐馆里开始迎来久违的客流，沙特旅游部从6月下旬启动的主题旅游季活动也开展得如火如荼，谈经济恢复尚早，但复苏的迹象确实已经显现。
△ 图为放松管控后的沙特商场，来自当地媒体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新预测显示，2020年沙特经济有可能萎缩6.8%，而部分经济学家也预测沙特今年的财政赤字可能会扩大至国内生产总值的15％。尽管沙特能源大臣阿卜杜勒阿齐兹和财政大臣穆罕默德·贾丹均表示这样的预测有些“过于悲观”，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新冠疫情给包括沙特在内的石油出口国带来的是“史无前例的挑战”。面对逐渐从手中滑落的“石油红利”，依靠油价上涨缓解财政压力的老路似乎已经走不通，经济多元化发展的尝试值得鼓励，成果也值得期待，但这样的改革不仅仅是一条正途，更是一条遍布荆棘的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