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記者白瑞雪、李宣良、王經國、王玉山)鄧志平請人從側面拍了張照片——不錯,背還算直。然後,他撂下電話和待簽的文件,站了一個半小時軍姿——還行,站得住。
4月10日當晚,將軍領隊受閱的命令抵達第14集團軍,副軍長鄧志平在給自己做了兩項小測試之後決定:上。
“剛開始有顧慮,不知身體能否受得了,也擔心夫人不同意。”接下來,鄧志平用兩句話說服了妻子:第一,將軍也是戰士,戰士能去的地方我們就能去;第二,既然是戰士,訓練與作戰就需要付出汗水甚至生命,不願、不敢付出的話,就不配當將軍。
5月22日淩晨,鄧志平和他的方隊一起進入閱兵訓練基地。第二天是他的52歲生日。一大早,為將軍領隊們特設的強化訓練開訓。
9月3日勝利日閱兵中,將軍們將率領徒步和裝備方隊通過天安門,空中梯隊也有多名將軍執駕長機。“閱兵首次由將軍擔任領隊,體現我軍高級指揮員帶兵打仗、練兵打仗的責任擔當和以身作則、以上率下的良好形象。”閱兵聯合指揮部辦公室常務副主任、北京軍區副參謀長王舜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
將軍領隊50多人,平均年齡53歲,最大的58歲,都是擔任現職的中將、少將。訓練他們的主教官一人,33歲——軍啣:上尉。
這位讓將軍們頭疼的上尉叫馮開春。“有的首長怎麼穩不住?”“剛剛吃過飯,踢腿怎麼沒力氣?”這些都是他的口頭禪。他甚至會直接點名:“14軍的鄧副軍長,請把腿抬高點!”
“我好歹是個將軍,面子往哪擱?我們集團軍的面子又往哪擱?”下了訓練場,鄧志平找到馮上尉,“您的批評能不能委婉一點?”
然而,此後訓練的嚴格程度與批評的直接程度,並未有所降低。在閱兵聯合指揮部的要求下,原計劃每週5天、每天5個小時的訓練時間,增加至每週52個小時。
“將軍們幾十年習慣了的擺臂、走路姿勢糾正起來不容易。他們不僅普遍年齡偏大,多人還有傷痛。”馮開春告訴記者。
“劉老莊連”英模部隊方隊領隊、第54集團軍副軍長夏俊友少將膝蓋有傷;“攻堅英雄連”英模部隊方隊領隊、第21集團軍副軍長周建國少將患高血壓;武警部隊抗戰英模方隊領隊、武警北京總隊副政委茍春燕少將心肺肥大,正處於從工作了30多年的西藏調入內地後的身體調整期。
鄧志平的腳痛也發作了。一年前的雲南魯甸地震,他作為魯甸責任區指揮長率部連夜趕赴震中,在飛石與暴雨中徒步急行軍20多公里,腳痛得鑽心。拍片子一看,腳後跟藏了一根鷹嘴一樣的骨刺。
如果早一點想起醫生的建議——“減少運動量”,鄧志平也許就不會來閱兵訓練場了。他找到了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每次訓練開始之前,拿尖銳物品狠狠地刺痛腳後跟,直到麻木。這樣一來,至少能挺兩個小時。
40天強化訓練結束,鄧志平體重下降7公斤,腰圍減了12釐米。閱兵聯合指揮部的總結中這樣寫道:“他強忍右腳跟長骨刺的病痛投入緊張的領隊訓練,經常腿疼得上不了樓梯仍不下火線,付出了常人難以做到的艱苦努力,閱兵動作進步很大。”
往14集團軍組建的“百團大戰白刃格鬥英雄連”英模部隊方隊前面一站,平時分管集團軍作戰、訓練與裝備工作的鄧志平已經是一名動作標準的領隊,並在久違的隊列訓練中印證了自己對軍事技能的理解——“任何一項軍事技能,只有通過上萬次的訓練才能達到爐火純青,神槍手、神炮手無不如此。我們能在閱兵場上把一個動作重復練到極致,就能在其他的軍事訓練中達到最高標準。”
對於將軍領隊們來說,閱兵訓練也是與基層官兵一連數月同訓練、同吃住的難得機會。“我更加了解戰士們的生活和想法了。”鄧志平會在訓練間隙與年輕的戰士們聊天,為炊事班示範怎麼炒出正宗的四川回鍋肉。
官兵一致是人民軍隊的優良傳統。抗日戰爭中,楊靖宇、趙尚志、左權、彭雪楓等一大批將領身先士卒英勇殺敵,壯烈殉國。
“將軍在本質上也是一個兵。”海軍北海艦隊副司令員劉庚群少將認為,從俄語翻譯而來的“司令”在中國被稱為“司令員”,體現的正是這一理念:高級指揮官與戰鬥員、炊事員一樣,都是軍隊的普通一員。
在他所率領的反艦導彈方隊中,戰士們甚至會就部隊某些不合理的管理方式向他直言不諱地抱怨。
“共同受閱密切了官兵關係,有利於未來戰場上的融合度。”劉庚群說。
閱兵訓練基地所在的北京南口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全面抗戰爆發後的1937年8月,中國軍隊在南口地區與以飛機、坦克、大炮武裝的強敵連續血戰20多天,遲滯了日軍西進南下的計劃。
“戰爭是軍事實力的對抗,也是軍人血性的較量。”作為另一場距今天更近的戰爭的親歷者,鄧志平認為,將軍與士兵在閱兵場上共同磨煉意志,本身就是戰鬥力的組成部分。
這次受閱的多名將軍有作戰經歷。上個世紀80年代,鄧志平先後兩次參加邊境作戰,榮立二等戰功、三等戰功各一次。
“我們相信,我軍的高級領導幹部不僅能在閱兵場上當先鋒、打勝仗,也能在戰場上帶領官兵衝在前、打勝仗。”王舜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