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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阿尼吉村下有一块石头，上面刻着警句：“牢记大海啸的灾难，请不要在此处以下建造房屋。”1933年的一场海啸摧毁了这个地区之后，它被放置在那里，帮助那些听说过它的人在2011年一场类似的灾难中保持安全。当最近一波新冠病毒退去后，又会给后人留下怎样的引路石？
这个问题不只是为了记录历史而记录历史。作为一个政治哲学家，我认为它解决的是我所处领域的一个古老问题：如何确保社会长期稳定。有形的提醒——从石碑到存储有关某一事件信息的数字文物——都有助于维持关于风险的集体记忆。
然而，像新冠病毒这样的流行病相对较少发生，范围波及全球，这使得它的集体记忆更具有挑战性。
**偏见的负担 **
目前人们正在努力填补与新冠病毒相关的大量数字档案资料。例如，亚利桑那大学的研究人员已经启动了一个名为“瘟疫年的日记：Covid-19档案”（A Journal of the Plague Year: An Archive of Covid-19）的项目，邀请公众贡献个人视频、Instagram帖子、互联网上关于冠状病毒期间生活的段子等。
但仅仅将信息存储在存储库中还不够，如果没有适当的社会和技术基础设施，人们既无法访问也无法解读这些信息。
要想让提醒真正有效，必须要让很大一部分人认识到风险，并能够做好充分的准备。激励人们实现后一个目标是最大的挑战。我们在很多方面都偏向于个人经验，除非我们亲身经历过，否则往往会低估或忽视风险。
以德国艾伦堡镇为例，它坐落在穆尔德河畔。这里的居民们经历过多次小洪水，所以他们知道水会带来危险。然而，在2002年，当欧洲百年一遇的洪水淹没了这个小镇时，他们却毫无准备。由于较小的洪水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们对大洪水的真正危险性有一个错误的认识。许多人因此怀疑官方发出的河水会涨得那么高的警告。其他灾害中也会出现同样的偏差，比如地震和火山爆发。
除非你亲身经历过一些事情，否则你往往会低估风险 图片来源：Anurag Papolu/The Conversation via Getty Images
偏见带来的挑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所有事件最终都会从活生生的记忆中消失，这个过程大约需要90年的时间。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后代与亲历者进行有说服力的对话的机会就会减少。这些互动是严肃对待再次发生的威胁的重要动机。尽管小儿麻痹症、百日咳和麻疹等疾病的危险性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证明，但关于这些疾病的生动个人记忆的消失，似乎有可能导致了反疫苗接种情绪的上升。
技术的挑战
也许技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服偏见。观看被隔离的生活视频或采访受新冠病毒影响的人，是后代最接近亲身经历这一流行病，或与受其影响的人进行对话的方式。
但视频和其他媒体最终不能提供对话，而只有独白。关于上一次类似的全球大流行病——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有亲历者证词的视频和历史学家对其的审慎叙述。然而，这些有形的提醒似乎并没有引起公众对风险形成准确的认知。
与此相反的是，技术甚至会干扰这种提醒。数字媒体使错误信息的传播变得更加容易。而Deepfake（基于人工智能的人体图像合成技术的应用，此技术可将已有的图像或影片叠加至目标图像或影片上）的出现表明，未来人们可能会以不可预见的方式怀疑新冠病毒令人信服的证据。事实上，尽管死亡人数居高不下，如今许多人仍在继续轻描淡写这一威胁，或者将这一流行病的其他真实情况当作骗局来否定。
亲历者的证词的视频和照片只能说明这么多 图片来源：Anurag Papolu/The Conversation via AP Images
仍然有一个更基本的问题。技术使我们能够更好地保存和传播信息，也让我们信息过载。随着信息量的增加，人们对任何主题的关注度都在下降。全球性的大流行病可能是现在每个人脑海中的首要问题，但是我们是否可以认为，我们留下的提醒，就能自动得到生活在信息饱和世界里的人们的关注？
**机构的希望 **
从长远来看，主动记忆新冠病毒不可能是每个人的工作，也许最好是依靠相对较少的人来做这件事。他们将不得不在必要时成为活生生的引路石，警示世界其他地方。
现有的机构看起来并不能胜任这一任务。大学广泛地关注于创造新的信息，为学生的就业市场做准备，而不是有选择地传播旧的警告。图书馆擅长存储信息，但不擅长向公众解释和传播信息。
像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世界卫生组织等政府机构似乎有能力吸引公众的注意力。然而，即使是善意的机构，也有可能被人利用来达到其他目的。需要记住的提醒也包括，这些机构必须警惕腐败，撤资或重组的前景也不能掉以轻心。
应对上述挑战，我们或许需要建立新的能够抵抗记忆腐败的机构，让政府和公众都能在此咨询。这些机构必须为其保存的信息提供真实性证书，以赢得和保持公众的信任。此外，维护这些机构的人必须是专家，能够以吸引公众的注意力、克服偏见的方式传达这些提醒。
希腊的沃洛斯市博物馆就是符合上述一些标准的机构之一。该博物馆最初是为了展示该地区的一般信息，包括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地震和水灾。而最近，该博物馆更加注重宣传灾害风险意识。它与防灾专家和民政部门进行咨询，以确定并接触到高危群体，开发文化记忆游戏，并在城市生活中发挥更多的作用。如今，它成为了机构如何帮助保存关于风险的集体记忆的案例研究。
后代应该在应对下一次不可避免的大流行病时处于最佳状态。这种准备包括定期提醒2020年发生的事情。
（翻译：李思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