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豐：为什么希臘不會離開歐元區

陳凱豐為紐約大學客座教授、紐約某宏觀對沖基金聯席創始人兼首席投資官。他此前曾擔任Amundi資產管理公司另類投資聯合主管，摩根斯坦利對沖基金投資團隊基金經理。

做學術研究一定要謹慎，我的老師曾經教導我們永遠都不要說永遠。但是，筆者認為希臘離開歐元區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當然最近幾年關于希臘的各種言論甚囂塵上，很多聳人聽聞的結論說是希臘要離開歐元區。那我們來從各個事實數據和宏觀層面分析一下這些言論是否站的住腳？

第一，很多評論都是嚴厲指責希臘的財政問題，似乎希臘政府是世界最沒有節操的政府。我們的問題是，希臘的財政問題真的不可救藥嗎？我們看一下數據。希臘政府在去年，2014年，實現的是財政盈余19億歐元！歐洲基本上所有國家都是在財政赤字。比如去年法國政府的財政赤字是4%，意大利的財政赤字是3%。歐元區的平均財政赤字是2.4%。如果比較財政情況，希臘政府是相當的穩健。歐元區創立的時候法律文件上有一個穩定包裹（stabilitypackage），里面有一個量化要求就是預算赤字不高于3%。加入歐元區的國家個個都是簽字畫押的。

后來德國、法國等等全部違反這個量化要求。他們非但沒有退出歐元區，而且把穩定包裹改成了愚蠢包裹（stupidpackage）一笑了之。如果說財政問題，那是歐元區的大國違約在前。筆者的一位老師，歐洲中央銀行第一任行長杜伊申貝格教授在歐元創立的時候就說過，歐元區大國的自律比小國的行為更為重要。可惜教授已經駕鶴西去，否則他一定會出來譴責現在的鬧劇。

第二，從貨幣政策來看，歐元的獨角獸是德國馬克。德國馬克是傳統上的強勢貨幣，原因包括德國的工業一直非常有競爭力。為了避免歐元升值，或是更近一步，有利于歐元的貶值，歐洲中央銀行應該是樂見希臘問題天天占據頭條新聞。這個對于抑制歐元的升值，或是制造歐元的貶值比量化寬松更為有效。但是希臘的GDP大約是歐元區的1.8%。希臘問題對于歐洲經濟的真實影響是非常有限的。希臘占據美國出口的大約0.006%，對于美國的影響更小。如果有需要，歐洲中央銀行很輕易就可以覆蓋希臘的流動性問題。

第三，不可否認的是，希臘確實有存量問題，也就是目前的政府債務大概是希臘國內生產總值的170%。教科書上一般說法是一旦國家的債務超過GDP比率過了120%，債務違約是不可避免的。能否照搬教科書呢？我們認為不能簡單判斷。比如日本，目前的政府債務對于GDP大約是220%。主流觀點是否也認為日本馬上就要破產違約了？希臘作為歐盟的成員，歐元區的成員，接受轉移支付來償付一部分債務是必然的。需要聯系到歐盟的核心是德國和法國，歐盟的預算最大的支付國家是德國，最大的接受國家是法國。這樣的安排，有一定歷史原因。德國作為二戰的戰敗國，需要對于法國提供一些補償。那希臘也是同盟國，以前參與獲得歐盟的轉移支付也是合理安排。只不過這個安排在最近被放大化了。

現在需要分析的是，下一步會如何發展？我們認為希臘的問題一定會被解決。首先，希臘位于世界大火藥桶巴爾干半島附近。歐盟美國都不希望希臘退出歐元，局面失控。希臘的前任財政部長，剛剛在上周辭職的瓦魯法基斯最近就說過，希臘在60年代發生過軍人政變，是坦克奪權（tanks），現在的危機是銀行奪權（banks）。這個banks如果處理不好，又會被tanks奪過去。那為什么歐盟到現在一直沒有完全打開錢包呢？關鍵還是目前的希臘總理還是太民粹主義，天天和歐盟叫板。前車之鑒是意大利，以前有一任意大利總理也是時常有一些不太符合常理的行為。最后歐盟和歐洲中央銀行放任意大利國債市場發飆，斷了意大利的糧草。等那位總理辭職后，歐元區的錢馬上回來，意大利的經濟回穩。我們猜測希臘也有這種可能，不退歐元區也不完全解決問題。每次到了懸崖邊上時，歐盟一定會救。但是全心全意的救助應該會是等到希臘換下一個總理的時候。

在此同時，歐元的匯率會被繼續低估。這樣，德國的奔馳寶馬汽車在全世界的競爭力會繼續維持。德國法國的空中客車飛機也可以繼續暢銷世界。每次日元貶值的時候，歐洲經濟也可以繼續靠歐元的競爭性貶值維持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