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賣起“聰明葯”,你會買嗎?

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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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太日報訊】(記者沈敏)美國舊金山的Nootrobox公司成立剛兩年,在硅谷已儼然有新貴氣象:公司兩名年輕創始人另闢蹊徑,這回不是靠玩技術,而是賣起“葯”來。

硅谷流行“聰明葯”

硅谷流行“聰明葯”好幾年了。

IT行業競爭激烈,聰明人扎堆,想打敗眾多高智商同行、在硅谷闖蕩出名堂,大家總在尋找更多助力,讓自己思維更敏銳、精力更專註、靈感更豐富。不少人開始嘗試使用一些副作用相對溫和的興奮劑來提高工作效率,比如本用於治療多動症的阿得拉(Adderall)和用於治療嗜睡症的莫達菲尼(Modafinil),甚至小劑量的搖頭丸(LSD)。

這些受管控的興奮劑正常情況下需要醫生開處方才能得到。而在更小範圍人群內,還悄悄流行一類“聰明葯”(nootropics),通常是人們自己在家DIY而成,用的是各種從網上購買的天然或合成的有興奮作用的成分。

兩個畢業於斯坦福大學的年輕人——邁克爾·勃蘭特和傑弗里·胡發現這個新興領域有利可圖,開了一家Nootrobox公司,專售各類“聰明葯”。

公司推出“按月訂購”銷售模式:月付135美元,顧客可以得到一個融合提高專註力、抗衰老和提高睡眠質量等功能的“套餐”,只需每天吞下幾粒搭配好的藥片,如早上兩粒Rise,據說可以“改善記憶力、專註力與忍耐力”;按需服用Sprint可以讓“頭腦清晰,精力充沛,氣息順暢”;Yawn可以讓“三個層次的睡眠質量都得到優化”;還有“可嚼咖啡”(Go Cubes)“結合了咖啡的提神功效和綠茶的舒緩功效”,添加了咖啡因、茶氨酸、維他命B6和B12、肌醇等,做成軟糖樣,吃起來像固體摩卡咖啡。

抓住“健腦”新潮流

勃蘭特是Nootrobox首席運營官,胡是首席行政官,兩人同為27歲,在斯坦福大學讀書時就認識。

“我是創業俱樂部主席,”胡說,“所以,我覺得自己最好打造一個新創技術公司。我很多前任會把它當成一種很酷的課外活動,然後去做諮詢師工作。我覺得這很荒唐。”

胡創造了一個定位軟件Glassmap,能夠定位用戶位置,還能預測下一步要去哪。這些本就是他們在課堂上做的練習內容,然後他想到把它變現。“別人光靠那些傻乎乎的iPhone手機遊戲就掙了那麼多錢,我們也可以做個手機軟件輕鬆打敗他們。這就是我們當時所想的。你看做Instagram的那幾個人,和我們同期上的斯坦福。Snapchat創始人當年比我們還年輕。”

胡還沒畢業,Glassmap就吸引了著名IT業風投機構Y Combinator的目光。回想起來,胡覺得很幸運:“想當年我們只是一群瞎胡鬧的孩子,結果他們居然就給了我們17萬美元。”

胡後來把Glassmap賣給了Groupon團購網。對於這一步決策,胡不是沒有遺憾,因為在這之前知名社交媒體“臉書”先伸出了橄欖枝。當時臉書正準備上市,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提出以臉書股權收購,胡卻拒絕了。“現在我也可以反算(如果當初接受了(臉書股權,現在能賺多少錢?),但沒什麼意義,對不對?回報應該會很不錯,擁有臉書股份對誰都是好事,”他聳聳肩,“無所謂啦。”

這個時期,勃蘭特受雇於谷歌,負責YouTube“產品管理”,如“讓那些本來只想看一個視頻的用戶接着看兩個、三個視頻”,他對這份工作已心生厭倦,和胡一樣想尋找新方向。

胡對紅迪網上關於“聰明葯”話題的討論做了一番研究,2014年5月在臉書上發問:“有朋友對聰明葯感興趣嗎?”勃蘭特是第二個回復的:“願聞其詳。”當時,勃蘭特嘗試過蒂姆·費里斯開發的膳食補充劑“大腦加速器”,其中結合了葉酸等21種營養成分。

兩人很快意識到開發“聰明葯”的市場潛力:既然他們自己都願意嘗試,硅谷其他人也會想用;而硅谷流行的,世界其他地方最終也會跟風。兩人一拍即合,很快住到一起,進入“創業模式”:從網上訂購一袋袋看上去很像毒品的化合物粉末,把自己當成小白鼠,一樣樣親身體驗,篩選出理想成分。

兩人並無生物學背景,但他們知道什麼能賺錢:各種人體檢測儀正在大行其道,測心率的、測步數的、測人體內菌群的……“但如果不能優化身體機能,弄出這一堆數據垃圾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2014年6月,僅僅經過一個月“調研”,Nootrobox網站就開張了,第一天就拿到32份訂單。當年12月,公司月收入達到5位數。

讓人變聰明?無科學依據

嚴格來說,“聰明葯”不算是“葯”,只是所謂膳食補充劑,是具有保健功能的食品,這也是Nootrobox產品迅速上市的原因:因為不是葯,他們可以繞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對藥品的嚴格管控。

“聰明葯”是否真能使人變聰明,科學界認為有待商榷。加利福尼亞大學神經生物學教授加里·林奇專註研究記憶力的生化原理,說起“聰明葯”科學性,他一笑置之:“科學這個詞被使用得很廣泛,我不敢說這個詞能適用於‘聰明葯’。”

耶魯大學神經學家艾米·阿恩斯滕認為:“我覺得很多這類公司用營養品概念去宣傳產品,只為繞開FDA監管,這樣他們說什麼(功效)都行,反正沒人管。我覺得他們說的這些東西好像能夠提高腦力,但幾乎沒什麼實打實的科學依據。那就是一種唬人的萬靈油。”

斯坦福大學神經學與社會研究項目總監漢克·格里利說:“關於魚油功效的證據可能比大部分(聰明葯)還要多一點。是不是硅谷弄出來的東西就什麼都對?我們不該盲從盲信。”

勃蘭特和胡反駁說,沒證據是因為醫學界向來是在身體出現問題後才研究解決方案,而不怎麼關注平時怎麼強身健體、打好基礎。他們在自家網站上也掛出幾個權威學術雜誌刊登過的相關研究,表明“聰明葯”在提高注意力和記憶力方面有一定功效。對此,格里利指出,“這些證據可能會引導那些對風險不太敏感或對其他方式絕望的人去嘗試,但我必須提醒你,即使這些結論有利的研究結果也指出,得長期服用才能達到一定效果,比如你可能在記憶力測試中原來能記住6個單詞,服用12周後能記住7個單詞。”

引領生活方式

“聰明葯”始祖是1972年面世的吡拉西坦(piracetam),現在只以研究用藥售賣。Nootrobox競爭對手Nootroo還在賣這個產品,只是後者會在所有產品包裝上附加一句免責註解:“本品僅用於神經學研究。”

胡不認同這種做法:“監管機構又不傻。”Nootrobox避開風險的做法是只售賣被認定為“通常認為安全”的合成品,聘用曾替功能飲料“紅牛”打官司的律師團隊為公司諮詢。他想得很清楚:“如果賣的是葯,你就拿不到機構資金。”

Nootrobox首輪融資就拿到了創投界大腕梅麗莎·邁耶、馬克·平卡斯的投資,大名鼎鼎的安德烈森-霍羅威茨公司隨後加入,為公司籌得200萬美元起步資金。

和人們在自家廚房裡拿各種粉末DIY的版本相比,Nootrobox如今提供的產品當然相對安全一些。兩名創始人也早過了“以身試毒”的初始階段,改為聘請科研人員測試產品成分,也不再自己買粉末和膠囊手工填裝,而是讓同時服務於製藥巨頭輝瑞公司的廠商製作膠囊,開發新產品也會花錢做雙盲人體實驗。

勃蘭特和胡知道,要讓Nootrobox成為“健腦產品”領域王牌,光靠賣“葯”還不行,還要把自己打造成一種新生活方式的代表。他們建立了一個“禁食群”,成員主要是一些年輕、有IT界背景的所謂“生物黑客”,這些人通常熱衷於挖掘人體潛力,主要活動是禁食,大部分以36小時為界,有的人,比如Nootrobox一名叫保羅的員工,則挑戰60小時。他們還為願意加入禁食運動的人開發了一款軟件,讓參加禁食的人互相打氣。

他們相信,“生物黑客”的生活方式終將成為主流。在Nootrobox辦公室里,胡從郵件里抽出一個薄薄的信封,裡面是一張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這是一張手寫訂單,希望得到一份關於“可嚼咖啡”(Go Cubes)的免費產品簡介,以便獲知如何通過郵政渠道訂購產品。

儘管Nootrobox每兩三分鐘就能收到產品訂單,但這封手寫信件對公司來說意義非凡:即使對那些執着於手寫信件、郵政包裹等傳統生活方式的人,Nootrobox產品和理念也有吸引力。“我得給他寫封回信,”胡說著,拿起了筆。(新華社專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