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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梦龙今年学会了一个新技能，在网上卖花。他是佛山兰花生态科技园的花农，专注于蝴蝶兰的种植，由于年宵花的销售时间非常受限，春节旺季几乎占据了全年的销售额。
但今年的春节旺季旺不起来。
2021年1月初，随着防疫措施升级，深圳、珠海、肇庆、江门和佛山等地已明确宣布取消2021年迎春花市。广州多区已经缩减花市档位，越秀花市从去年的163个档位减少至87个，档位招租也做出60万元的最高限价。
张梦龙开始学习在淘宝上卖花，虽然效果不及线下花市，但也算一种办法。因为兰花比较娇贵，运输过程容易造成花枝折断、盆破碎等损耗。他学会了在发货前将兰花细心包装好，进行必要的加固，把他们交给快递员，让这样一个兰花寓意的好兆头被送到客人家里。
“未来线上卖花会成为一个趋势，接下来我们会更关注如何将线上线下相结合。”张梦龙对界面新闻说。
在南方城市，素有春节“行花街”的传统，大大小小的迎春花市在年廿八前后开放至初一凌晨。广州的越秀西湖花市、荔枝湾涌的水上花市尤负盛名，市民们除了赏花、买花，更为了“讨个好意头”——金桔寓意“大吉大利”，剑代表“一路高升”，猪笼草象征“财源广进”。
从19世纪60年代初期开始，广州的年宵花市已初步形成。年前逛花街、捎上一盆花回家，不仅代表着“讲意头”的传统，也是加强节日氛围、追求仪式感的一种方式。
“广州人不喜爱断枝摘下的花，习惯于连根盆栽，一盆盆地运，许多花枝高大而茂密，把卡车驾驶室的顶都遮盖了，远远看去，只见一群群繁花在天际飞奔，神奇极了。”余秋雨在《文化苦旅》中曾这样描写过广州花市的繁荣。
过往广州花市的盛况。（图片来源：cfp）
可惜的是，今年没办法遇见这般姹紫嫣红的景象了。
根据1月27日有关部门发布的消息，今年广州迎春花市由“一区一花市”的传统做法将调整为“一区多点”，也即“以街镇为单元、固定和临时摆卖点相结合。截至目前，广州11个区已明确设置的现场售卖点有153个。
在深圳罗湖区也是类似的做法，为方便市民就近购花，相关部门在遍布全区10个街道近40个社区，共开设近500个花市铺位，并要求2月27日前全部关闭。
罗宏明在广州市荔湾区岭南花卉市场经营着花卉批发的生意，他告诉界面新闻，今年花市规模收缩，对于批发商、经销商而言，影响相对较小，他们需要做的主要是依据行情变动来控制进货量。
但花农们则更难。他们早已按照年宵花的生长周期，投入了大量成本。
例如盆桔通常需要种植两到三年才结果，因此产量是提早规划好的，种植投入了的成本从肥料、水电、人工到土地租赁不等。2021年春节前夕，这些已经提前规划好的货源成熟代售，但由于花市的取消渠道却被压缩，不得不滞留棚里。
兰花大棚（图片来源：cfp）
面对满大棚的兰花，同在佛山兰花科技园的花农陈学也很焦虑。种植兰花是一件耗费精力和成本的事情，兰花十分娇弱，种植过程需要24小时人工呵护，白天温室温度25℃～28℃，夜间18℃～20℃，仅仅是保温保湿设备都开了一整年。
“去年这个时候兰花基本被订完了，但今年只销售了不到一成。”陈学说。
他有很大一部分订单来自香港，但香港今年也取消了花市，几万株的大订单也就此取消，连几千个花盆都堆在仓库。如果这样下去，这些花的最后的下场只可能是扔掉。
作为全国盆栽花卉主要集散地，珠三角的花卉远销至港澳、东南亚等地。来自《2019年广东农村统计年鉴》的数据，2018年广东省有花农43.3万户，花卉从业人员12.2万人。
对于珠三角大多数花农而言，都是家庭作坊、“小门小户”模式，规模从几亩到几百亩不等，他们一般依赖线下渠道，借助批发商、经销商等，将花卉分销至各级花卉市场。这种模式容易让一些花农面临很大的挑战。
广州荔湾区岭南花卉市场 （图片拍摄：吴容）
面对今年传统销路受阻，积压的“年花”要尽快找到销路。花农们也开始尝试不同的办法。
张梦龙除了在淘宝上开花店外，今年还与盒马开展了合作。年初盒马广东地区紧急上线“迎春花市”项目，一边对接本地花农和年花基地快速打通供应链，一边测试推出配送服务。
盒马鲜生深圳区域总经理孙庆阳向界面新闻透露，采购团队跑了广东的年宵花基地，签下了年桔、蝴蝶兰、五代同堂、红掌、银柳等四十多款年花和鲜花的订单。
也有花农寄希望于社区团购。借助社区团购形式，统一下单后，统一安排物流到指定自提点，既可以避免人员聚集增添疫情防控压力，又可以破解物流难题。
界面新闻留意到，在一个名为“年桔兰花陈村采购群”的微信群，消费者通过扫码入群，并采用接龙的方式下单，10盆起送，广州范围内的运费为10-20元。
广州举行“云端花市 喜迎新春”主题直播活动（图片来源：cfp）
为了更好地帮助线上销售，政府也在尝试不同的做法。广州市花市办会同市委宣传部、市农业农村局、市邮政局等部门，协调花农、鲜花生产基地、花卉经销商等春节鲜花供应端，对接各类线上平台来建设“云上花市”。目前已对接的平台包括广州邮政公众号、支付宝、饿了么、高德地图和抖音等。
到线上或者就近购买，确实成为了一些消费者今年的新选择。
佛山一位年轻消费者对界面新闻表示，花市取消对于他来说影响不大，在拼多多、淘宝购花价格便宜。对于线上盆栽花运输易碎，他总结了自己的做法：如果商家配花盆，就选择塑胶盆；如果陶瓷碎了，就和商家申请补发或者在本地线下买便宜的花盆；选择有折花退赔承诺的商家购买。
不过花也讲求时间。春节期间一般都会面临配送运力比较紧张的困难，一些会物流公司提前放假，运输费便会涨价。另外借助社区团购卖花，需要另外增加运费，也会让部分消费者望而却步。
在克服春节配送运力紧张的情况下，盒马鲜生是希望在包装上进行改良，用更抗震、保暖的包材，并通过快速路测，解决年花的最后3公里配送到家。
盒马深圳皇庭广场店，线下陈列出四十多款年宵花（图片来源：盒马鲜生）
而包装和运输成本的增加让今年的花价有了小幅上涨。
根据前述批发商罗宏明的说法，这部分溢价的承担者既包括他们批发商，也包括消费者。对消费者而言，今年像兰花等盆栽花会涨价10%左右，而鲜花的涨价幅度更大一些，可能去到20%-30%。
虽然挑战重重，但张梦龙还算乐观。他把这一次线上销售当作一次练习。鲜花配送发展至今已相对比较成熟，但盆栽花尤其是针对蝴蝶兰等不耐运输的年花品种，还需要加把劲，张梦龙希望可以压缩成本的同时，也保证年花的质量。
春节过后，年宵花很快转入漫长的淡季，不似鲜切花，接下来还有情人节、三八妇女节，母亲节等销售节点。明年春节能否重回正常轨迹、收获余秋雨笔下的盛况，花农们都在殷切盼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