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华裔自述:我的寻根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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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雄珠玑巷:鹅卵石古道,斑驳黄土墙。

新加坡近代华人移民史少说也有200年。从1877年起,华人浩浩荡荡下南洋的大时代就已经开始。改革开放后,新中两地商机越来越多。中国移民来自五湖四海,不再局限于传统的福建省、广东省与三江人士。

文化认同

新加坡独立后,华校生的中国情结来自多方面。华文教科书收录的多数是新文化运动时期的作品,华校图书馆亦以中国作家的书籍居多。每个学期的阅读报告,分析中国名家作品稳拿高分。

学校乒乓室摆放着6张乒乓桌,星期六统一测验后,同学们济济一堂,在运动中挥洒青春。

上世纪70年代中叶,刚投入市场的美芝路黄金戏院专门播映中国电影,大坡的长江戏院亦不遑多让,纪录片《春满羊城》、《万紫千红》让老移民看到祖(籍)国的模样,重新拷贝的剧情片如《女跳水队员》《五朵金花》《小花》《天云山传奇》等,吸引不少影迷。

乡音动人

文化情结是促使我寻根的动力。至于想看看“家乡”的庐山真面目,倒是起源于执笔帮父亲写“家书”,回复姑妈要求“代购”日用品的信函。父亲最撇不下的就是乡情,不惜省吃俭用,往家乡寄东西。后来还有些汇款,让亲属买脚踏车、彩色电视和冰箱,兴建新房屋等。

我的首趟回乡寻根之旅,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我在香港住宿一夜,隔天早晨乘船,两个半小时后抵达江门鹤山港,初次踏上“第二故乡”。

师傅开车驶过凹凸不平的桥面,从沙平镇入大口墟。那是一座古朴的小桥,水牛悠闲地躺在汩汩流水中。车子不时响着汽笛,路过凝聚着清晨人气的土地。鱼塘边,矗立着修复过的老屋子与三层的新楼宇,这些洋楼就是在外打拼的亲人汇款回乡建造的。乡下人住新居,端着六堡茶话家常,言谈间充满自豪。乡音动人。

日后,来回“第二故乡”倒是有意识地寻味,佩服那些在通讯落后的年代,提起行囊离乡背井的人,以及他们在无奈、忐忑中走向茫茫征途的勇气。

迈入21世纪后,乡下的桥面宽阔了,河上没了水牛,新楼也带上了岁月的痕迹。年轻人到城镇打拼,宽频网络覆盖各地,打开手机便可精准导航。老地方人去楼空,挥别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的岁月。乡下小路立起路牌,看到以前写信熟悉的升平墟、古劳围、衫仔桥,心弦依然有所触动。

追根溯源

凭着宗祠里太公神主牌所提供的线索,我前往“第三故乡”珠玑巷。先民南迁的背景可追溯到南北宋交替时期。从河南开封移民至浙江金华,最终在广东的南雄珠玑巷定居下来。南宋末年为了躲避元兵,珠玑巷人分散到岭南各地,因此有广府人源自珠玑巷之说。

从广州搭乘高铁到韶关,再往东北开车约两个小时,便可抵达“第三故乡”。鹅卵石古道,斑驳黄土墙,阵风掠过一丝荒凉。一些发迹的海外华人集资重建祠堂后,珠玑巷成为个别宗姓祭祖的场所。

一程复一程。两年前的中秋时节,我踏上最遥远的寻根旅途。从新加坡直飞西安——古代丝路的起点,乘车前往陕北的黄河壶口瀑布。“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夙愿了结后,顺路造访华人共祖的原点黄帝陵。

走过天南地北,再度撩起根在何处的反思。原来渐行渐远的当儿,已经从人文地貌的亲切感走向心灵的探索。九曲黄河万里沙,孕育着华人的文化智慧;第二与第三故乡接地气,跟当下的生活串联成流动的映画。西安望月,身在濡染祖籍文化与情感之地,最思念的,却始终是3000里外那用情至深,混杂着各种语言的扎根处。

(来源:新加坡《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