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家角谷美智子:参与辩论比自动按下删除键更有意义

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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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至2017年,角谷美智子在《纽约时报》担任首席书评人,期间获得普利策批评奖。2018年,她出版了《真理之死:关于特朗普时代的谎言》( The Death of Truth: Notes on Falsehood in the Age of Trump )。在她的新散文集《藏书》( Ex Libris )中,从马丁·艾米斯(Martin Amis)的《经历》到莫里斯·森达克(Maurice Sendak)的《野兽国》,她推荐了100多本书。

**你的隔离期过得怎么样?你能阅读吗? **

角谷美智子: 3月,纽约几乎处于全面封锁状态——空荡荡的街道,关闭的餐馆,空荡荡的广场。我为《纽约时报》写了一篇关于疫情和城市的文章,并走遍了曼哈顿的大部分地区。它有一种奇怪的、超现实的氛围:市中心看起来像电影《香草的天空》中的那个梦境片段,汤姆·克鲁斯的角色发现自己身处完全荒废的时代广场。林肯中心看起来像一幅德·基里科(De Chirico)的画。

这期间我读过的书有: 科尔森·怀特黑德的《尼克男孩》( The Nickel Boys )、 约翰·勒·卡雷的《战场特工》( Agent Running in the Field )、 唐·麦卡林的《不合理的行为》、海伦·麦克唐纳的《鹰与心的追寻》、 约翰·巴里的《大流感 : 最致命瘟疫的史诗》。

你在新书中说,你是作为一个爱好者而不是作为一个评论家在写作。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角谷美智子: 作为评论家,我的工作是对新书做出诚实评价,试图解释为什么我认为这些书值得或者不值得阅读,试图将一本书放在作者的作品中去对比。如果是非虚构,则解释它与同一主题的其他书相比如何。在《藏书》中,我只写我喜欢的书,或者我认为重要的书,没必要去剖析我不为之感到疯狂的作品。所以,这是一项快乐的任务——分享我作为书迷的热情。

你书单上的很多书——比如汉娜·阿伦特的《极权主义的起源》——似乎诉说着当下这个时刻。但在这样的时刻,书真的有用吗?

角谷美智子: 学者蒂莫西·斯奈德(Timothy Snyder)在2017年出版的《论暴政》( On Tyranny )一书中写道:“历史不会重复,但它确实会指导我们。”我认为,我们可以通过阅读那些研究20世纪法西斯主义起源的作品,从中学到很多东西。更多当代作家,比如爱德华·卢斯(Edward Luce)和理查德·哈斯(Richard Haass),提供了对当今世界政治动态的概述,我认为这些书有助于将英国退欧和特朗普2016年当选等现象置于全球和历史背景下去理解。

**你既收录了纳博科夫的书,他的小说《洛丽塔》现在被一些人认为是不可接受的作品,也收录了JK·罗琳的书,她最近被骂挺惨。在文学方面,你怎么看所谓的“抵制文化”? **

角谷美智子: 文学教授阿扎尔·纳菲西(Azar Nafisi)在《在德黑兰读

》一书中写到,伊斯兰革命后,她与学生在德黑兰举办读书会。她写道,他们“与纳博科夫结下了特殊的缘分”:他们把《斩首之邀》解读为对极权主义下生活的捕捉——“生活在极度恐惧气氛中的噩梦”;把《洛丽塔》解读为“一个人的生命被另一个人没收”的故事。她认为,纳博科夫通过对怪物般的亨伯特的描写,“曝光了所有占据他人生活的独行侠,(他们试图)按照自己的梦想和欲望去塑造他人。”所以,阅读有争议的书可以有很多方法。我认为,参与辩论比自动按下删除键更有意义。

《藏书》的一整章都专门介绍穆罕默德·阿里写的书和关于他的书。为什么呢?

角谷美智子: 我一直是个狂热的体育迷,但穆罕默德·阿里超越了体育的范畴。他在名声最响亮的时候,冒着职业生涯终结的危险,站在了反对越南战争的立场上,并参与了民权运动。在Black Lives Matter出现之前的几十年,他就利用自己的名气,为非洲裔美国人遭受的几个世纪的不公正待遇发声。

《藏书》

**据说,作为评论家的你总让人感到害怕。在评论的时候,你有什么责任感? **

角谷美智子: 我只是试图根据每本书的优点来评论它。我一开始在《纽约时报》做记者,当我第一次转向评论时,一位编辑给了我这样的建议:把它当作一种报道形式,但要加上自己经过深思熟虑的意见。

你会从早些年的文学趋势中挑出什么?

角谷美智子: 上世纪90年代和2000年初,在玛丽·卡尔(Mary Karr)的《谎言俱乐部》( The Liars Club )和戴夫·艾格斯(Dave Eggers)的《怪才的荒诞与忧伤》的引领下,回忆录这种文体出现繁荣。过去几十年里涌现出了许多杰出的作家,他们的作品都是以回忆录的形式出现的。过去的几十年里,出现了许多杰出的作家,他们都是移民或移民的子女:裘帕·拉希莉、朱诺·迪亚斯、加里·施泰因加特、 奇玛曼达·恩戈兹·阿迪契、埃德维奇·丹蒂卡特、马龙·詹姆斯、Ocean Vuong、蒂亚·欧布莱特、阮越清等。

角谷美智子: 成为一个作者,可以让评论家体会到作品出版和被人评论的感觉,也更清楚这个过程本身,以前是被报纸截稿日期催着的短跑运动员,现在调整得更像马拉松了。我确实收录了斯坦利·卡维尔(Stanley Cavell)的《幸福的追求》( Pursuits of Happiness ),这是一本关于莎士比亚的喜剧如何为《育婴奇谭》和《一夜风流》等经典脱线喜剧提供模板的精彩研究。

你接下来会读什么书?

角谷美智子: 阿亚德·阿赫塔尔(Ayad Akhtar)的《家园哀歌》( Homeland Elegies )、菲尔·克莱(Phil Klay)的《传教士》( Missionaries )、布莱恩·斯特尔特(Brian Stelter)的《骗局:唐纳德·特朗普、福克斯新闻和危险的歪曲真相》( Hoax: Donald Trump, Fox News, and the Dangerous Distortion of Truth )、埃琳娜·费兰特的《成年人的谎言生活》 ( The Lying Life of Adults )、托尼·朱特的《战后:1945年以来的欧洲史》( Postwar: A History of Europe Since 1945 )。

对于即将到来的美国大选,你有何感想?

角谷美智子: 一切都岌岌可危:民主与法治、种族正义的未来、北约的未来。特朗普煽动了美国的分裂,破坏了公众对政府机构和选举过程本身的信任。他扶持了白人至上主义者,并试剥夺移民获取自由和机会的美国梦。这样一来,他就破坏了这个国家的自由理想基石,更不肖说他还是一个专制的自恋执政者了。如果他再当选四年,那将是灾难性的。

(翻译:李思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