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 年,人们为向公众介绍宽银幕立体电影(Cinerama)而拍摄了《这就是宽银幕立体电影》(This Is Cinerama)。在该片中,负责旁白解说的洛厄尔·托马斯(Lowell Thomas)详细解释了观众们即将能享受到的宽银幕立体电影究竟是什么。除此之外,他还为人们描绘了艺术的发展历程:从洞穴里的壁画到梵蒂冈西斯廷教堂中的画作,再到早期电影的横空出世他坚称,宽银幕立体电影将带领我们走进艺术发展进化的下一个阶段:“这是一种全新的媒体形式。我们相信它将给电影技术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托马斯的预言只有部分成真。最初版本的宽银幕立体电影仅仅兴盛了十年便走向衰落,但它却为其他经久不衰的宽银幕电影类型发展铺平了道路。上周日是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宽银幕立体电影日”,宽银幕立体电影在这一天重新回到了当初它问世的地方——纽约。
《这就是宽银幕立体电影》的海报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保护和放映系列项目”(To Save and Project)展出了很多电影,比如上世纪三十年代极具创新精神导演威廉·霍华德(William K. Howard)的作品以及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Rainer Werner Fassbinder)拍摄的电视连续短剧《八小时不成为一日》(Eight Hours Don’t Make a Day)。据悉,这也是《八小时不成为一日》在美国的首映。如此来看,参与展映的多部宽银幕立体电影算不上本次活动中最珍贵、最富有艺术成就的作品。
但是宽银幕立体电影让我们看到了现代电影保存工作所面临的不少问题。修复一些已经不能正常放映的电影是否值得?世界上只有三家电影院——分别位于美国洛杉矶、西雅图和英国布拉德福德(Bradford)——仍然有放映最初版本宽银幕立体电影的能力。最初版本宽银幕立体电影的放映要求三台放映机同时工作,分别对准巨大银幕的左中右三个区域投射画面。
就算你愿意为了看一场宽银幕立体电影而在全球奔波,那欣赏这类电影的最佳方式又是什么?上周日,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便播放了两部宽银幕电影的数字修复版——《这就是宽银幕立体电影》和《大帆船:克里斯蒂安·拉迪奇号旅行记》(Windjammer: The Voyage of the Christian Radich)。后者是一种名为 Cinemiracle 的宽银幕电影,虽然它是宽银幕立体电影的竞争对手,但两者其实非常类似。为了让观众在欣赏数字修复版时尽可能体验到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观影体验,人们付出了巨大努力,但它们与原始的宽银幕立体电影还是有不小的区别。
《这就是宽银幕立体电影》中的滑水场景,该片正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进行展映
宽银幕立体电影诞生于上世纪 50 年代,是人们在电影与电视激烈竞争中发明的众多噱头之一。要想了解它,我们首先要知道它能呈现的画面能有多大。《阿拉伯的劳伦斯》(Lawrence of Arabia)是宽银幕电影史诗之作中的典范。用 65mm 胶片拍摄《阿拉伯的劳伦斯》,将片中每副画面的高度调高 20%,再在一个能占满你周边视觉的巨幅银幕上同时并排投射三幅这样的画面——这就是宽银幕立体电影。为了保证宽银幕立体电影的顺利播放,电影院通常要安排四到五位放映员照看放映机。
的确,宽银幕立体电影有些像是平行宇宙中我们熟悉的 Imax 电影。其实 Imax 电影出现的时间比宽银幕立体电影要晚,而且图像效果更好。但对于想要拍出观光电影、带你一览全球美景的导演而言,宽银幕立体电影是更好的选择。
出生于上世纪 90 年代,于 2012 年去世的宽银幕立体电影公司(Cinerama Inc)导演约翰·西蒂格(John Sittig)曾经将首部宽银幕立体电影——《这就是宽银幕立体电影》——比作是艾尔·乔尔森(Al Jolson)的经典之作《爵士歌手》(The Jazz Singer)。西蒂格解释道:“《爵士歌手》肯定不是第一部有声电影,但它是推动电影行业向有声电影转型的关键之作。虽然人们只拍摄了数量不多的宽银幕立体电影,但它依旧是现代首个宽银幕形式的电影。”
左侧:一位正在剪辑《这就是宽银幕立体电影》的电影剪辑师。右侧:展示 Cinemiracle 宽银幕电影播放过程的示意图。Cinemiracle 宽银幕电影是宽银幕立体电影的竞争对手,两者非常类似。
西蒂格也放映过宽银幕立体电影,而且对放映过程中的焦虑和不安印象深刻。2012 年的洛杉矶 TCM 经典电影节(TCM Classic Film Festival)上,人们放映了《奇妙世界》(The Wonderful World of the Brothers Grimm),这也是美国最后一次放映真正能做到三个屏幕同步播出的原始版本宽银幕立体电影。从 1963 年的《疯狂世界》(It’s a Mad Mad Mad Mad World)开始,所谓的宽银幕立体电影其实已经变成了采用 70mm 胶片拍摄和单个放映机播放的电影。西蒂格回忆道,《奇妙世界》在放映中出现故障,他们用了整整 45 分钟才修理好设备。
上世纪 5、60 年代,宽银幕立体电影放映的难点在于保证照明条件的一致性。如今,它们的数字修复版也受到了这一麻烦的困扰。每一个镜头都会被三台放映机投射到银幕中三个不同的区域,有时候三个区域中出现的物体还不相同。另外,同一个镜头中不同物体的褪色程度也不尽相同。一直免费为宽银幕立体电影数字修复贡献力量的项目负责人大卫·斯特罗迈尔(David Strohmaier)表示:“问题的关键是要让将银幕中三个区域的画面拼接起来,使其看起来像是一幅完整的画面。这实在是太难了。”据他估计, 80% 的电影数字修复工作都是在他家中完成的。
斯特罗迈尔和同事兰迪·格斯奇(Randy Gitsch)虽然预算充足,但却没有为数字修复版制作新的胶片——因为原始的宽银幕立体电影胶片实在太过陈旧,损坏非常严重。斯特罗迈尔说:“要想让宽银幕立体电影保存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对其进行数字修复。”洛杉矶弧光穹顶电影院(ArcLight Dome)和布拉德福德国家自然和媒体博物馆(National Science and Media Museum)仍会不定期放映宽银幕立体电影,所以狂热的粉丝依旧可以去那里朝圣。1999 年,西雅图宽银幕立体电影院(Seattle Cinerama)在经历了彻底检修后重新对外营业,它也保留了一块状况完好无损的宽银幕立体电影银幕。
一座放映宽银幕立体电影的电影院。
格斯奇说:“幸运的是,你无需去这三家电影院也能看到真正的宽银幕立体电影。因为我们制作了数字修复版。”提到宽银幕立体电影的发明者时,他表示:“我认为弗雷德·沃勒(Fred Waller)最早提出了拍摄一幅流畅画面的原始概念。但将电影画面分成三部分后,人们便很难实现画面流畅。”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放映宽银幕立体电影时将使用一台数字放映机,还会使用 smilebox 修图软件风格的画面边框。如此一来,现场观众便能尽可能感受上世纪五十年代观影者通过极限弯曲的屏幕所体会到的景深。
1955 年,采用三台放映机放映的《这就是宽银幕立体电影》在播出两年半后下映。如今,纽约的电影爱好者又能通过一台放映机欣赏数字修复版的风采。
负责大名鼎鼎影片《迷魂记》(Vertigo)、《窈窕淑女》(My Fair Lady)和《阿拉伯的劳伦斯》修复工作的罗伯特·哈里斯(Robert A. Harris)对斯特罗迈尔的付出和努力表示称赞。他说《大帆船:克里斯蒂安·拉迪奇号旅行记》修复工作的难度和修复一部七小时电影的难度差不多。
哈里斯说:“斯特罗迈尔自愿参与数字修复工作,背后并没有公司的赞助和支持。我们应该称赞他的付出,影迷也应该理解他的辛苦。”他指出,将一个镜头三部分画面整合起来的难点在于原始胶片的保存情况太差。如此一来,很多镜头中体现的东西都已经消失。虽然哈里斯不认为数字修复版是纯正的宽银幕立体电影,但他也承认“数字修复版至少能让我们了解宽银幕立体电影的基本模样。”
说了这么多,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宽银幕立体电影日”是否值得一去?即便不如原版精彩,数字修复版依旧保留了 Imax 出现之前电影行业所能呈现的奇迹般沉浸感。宽银幕立体电影数字修复版的精彩部分——比如《这就是宽银幕立体电影》中突然出现的过山车镜头——依旧让人惊叹。斯特罗迈尔还建议观影者留心现场的声效:“宽银幕立体电影第一次让人们感受到了立体环绕声。”以现在的标准来看,数字修复版中维也纳少年合唱团的歌声可能略显平淡迟钝。但在 1952 年,这就是天籁之音。
电影的字幕并没有嵌入画面之中,字迹也不如上世纪五十年代用三台放映机时清晰。但数字修复版的字幕清晰度并不影响观影。不过欣赏威尼斯落日和壮观滑水场景时,观众仍旧会感觉字幕和画面之间存在割裂感。斯特罗迈尔说:“我们不想把字幕抹去,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保罗·托马斯·安德森(Paul Thomas Anderson)拍摄《大师》(The Master)时很可能就借鉴了《大帆船:克里斯蒂安·拉迪奇号旅行记》中体现出的怪诞。《大帆船:克里斯蒂安·拉迪奇号旅行记》讲述了一群在帆船上接受培训的挪威人在大西洋两岸之间往返航行的故事。摄影师维加(Weegee)出现在一组表现纽约夜晚的蒙太奇风格镜头中。拍摄一组令人毛骨悚然的镜头时,导演将巨大的宽银幕立体电影摄影机放在费城的一辆消防车上,全程记录了消防车在城市中来回穿梭的景象。
(来源:好奇心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