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加入欧盟的时间较晚(2004年),但波兰却是首个让欧盟决定启动《里斯本条约》第七条这一惩罚性条款的国家。
近两年来,欧盟认定波兰这个中欧国家的多项司法改革有损该国司法独立,破坏了欧盟的法制基础,并数次提出警告。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波兰政府的改革进程。
因此,欧盟委员会在本周三(12月20日)表示,波兰的司法改革允许政府干预司法,有损民主国家的基本价值。委员会建议触发被称为“核选项”的相关制裁机制,在获得其余27个成员国同意后,波兰或将丧失表决权,以及从欧盟获得的经济援助。
而就在欧盟委员会宣布触发惩罚条款几个小时后,波兰总统杜达便正式签署了最新的司法改革法案。
外界认为,在波兰政府不愿意妥协的情况下,这场有关司法独立的分歧已经演变成去年英国决定脱欧后,欧盟所面临的最大危机,还是在最有影响力的成员国之一——德国陷入组阁泥潭的背景下。
欧盟委员会副主席蒂莫曼斯(Frans Timmermans)在布鲁塞尔向媒体表示,波兰两年来逐步通过的13项法律正让该国司法独立和分权制度面临严重风险。最新修改后的司法体系将法官的退休年龄从70岁降至65岁,这将迫使大约80名在职法官中的一小半立即卸任。下议院也将拥有更多的权力任命法官,而下议院正是由执政的法律与公正党所控制。
“司法改革意味着波兰的司法机关将处于执政党的政治控制之下。在缺失司法独立的情况下,欧盟法律的有效实施将遭遇严重问题。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波兰,为波兰公民,” 蒂莫曼斯说:“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决定启动(《里斯本条约》)第七条。事实令我们别无选择。”
但欧盟方面也表示,虽然今年还没有与波兰进行过沟通,但愿意就目前的僵局展开谈判。且只要波兰能在三个月内采取补救措施,欧盟委员会便会撤销决定。
不过这项决定已经引发波兰政府的强烈抗议。波兰外交部回应称,欧盟委员会的决定带有政治色彩,且不合法。外交部长瓦什奇科夫斯基(Witold Waszczykowski)周三向国家电视台表示,启动第七条的决定“企图诬蔑波兰,想在欧盟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把我们推到一边去”。
波兰政府坚持认为,现有的司法体系效率低下,必须进行大规模改革,重建公众对司法的信任。最近的民意调查也显示,超过八成的波兰人认为司法体系需要改革,因为审判总是拖得太久、诉讼过于复杂,还存在法官腐败问题。但BBC报道指出,民调并没有询问波兰人是否认同执政党提出的改革方案。
《里斯本条约》第七条要求成员国“尊重人类的尊严、自由、民主、平等、法治和人权”。违反条款所能带来的最严厉制裁就是暂停该成员国在欧盟机构的投票权,但实施制裁需要得到其余全部27个国家的认可,而波兰并非没有盟友。
匈牙利副总理塞森(Zsolt Semjén)迅速表态称,欧盟委员会的举动“前所未有,令人震惊”,并重申匈牙利打算阻止任何制裁。塞森说:“这项决定严重损害了波兰的主权。欧盟是在向主权成员国施加压力,并任意惩罚民选政府,这是不能接受的。”
《纽约时报》分析认为,波兰与欧盟的分歧代表着中欧国家民粹主义领导人与秉持民主价值观的西欧国家之间的裂痕。奥巴马政府的欧洲事务顾问库普坎(Charles A. Kupchan)指出,波兰司法改革是“中欧地区不断高涨的反自由主义浪潮的又一表现”。他称这些变化“不符合民主的规范和价值观”。
但波兰总统杜达认为:“这种滥用民主标准的观点是没有根据的。恰恰相反,正在发生的一切是民主的深化。法官将不再享有自治。他们失去了非凡的社会地位,他们只是波兰人民的仆人。”
总而言之,由于匈牙利的存在,波兰被剥夺表决权的可能性较小,但欧盟官员正在考虑实施额外的经济制裁,在2020年后的预算中限制波兰能从欧盟获得的资金。据彭博社报道,到2021年,欧盟向波兰提供的援助将高达2290亿欧元,这笔钱每年对波兰的GDP贡献高达一个百分点。
对于投资者来说,彭博社指出,波兰的经济表现一直强劲,预计今年GDP增长4.2%,2018年增长3.8%。波兰兹罗提的表现在新兴市场货币稳居第二,仅次于捷克克朗。然而在今年7月爆发抗议司法改革的街头冲突和主权评级风险时,兹罗提也暴露出自身的脆弱。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数据显示,波兰今年的投资增长率仅为3.3%,明显低于许多经济学家预期的5%。波兰与欧盟之间的冲突才刚刚开始,来自欧盟委员会的更多指责意味着波兰不再是一个安全的投资选择。
(来源:界面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