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重考班”漸入黃昏

text

新華社台北6月5日電

題:台灣“重考班”漸入黃昏

新華社記者

陳君

劉剛

高四?

復讀?

“哦,我們台灣叫重考班啦。”幾經溝通,一頭霧水的餘小姐恍然大悟。

餘小姐服務的“儒林升大學補習班”招生處就在台北“補習一條街”南陽街上,從門面上看是整條街最大的,整個一樓大廳都是供學生和家長諮詢報名的。夕陽西下,燈火通明的大廳裏前來諮詢的人寥寥無幾,墻上“金榜題名”的往屆學生姓名倒是金光熠熠。

“台灣重考班的黃金年代早就過去了。”頭髮花白的孟慶延主任從補習老師做到現在的管理層,入行27年一直在儒林。他說,這幾年台灣的重考生越來越少,“你很難想像以前的光景,哪怕3年前也比現在好。”

台灣法規明令禁止學校老師有償給學生補課,即使有也是少數學校暗地裏“偷跑”,所以重考班也就成了台灣私營教育機構的獨門生意。

儒林的招生廣告上宣稱是全臺重考班“第一品牌”。他們的自信不光是在師資力量和重考錄取比率上,更來自學生的數量。目前正在就讀的重考生有6個班,每班人數都在百人以上,多的班甚至超過150人。當然,這與傳說中的安徽毛坦廠中學、河北衡水中學等大陸“高考航母”不可同日而語。不過,孟主任說,在重考生急劇衰減的當下,儒林的學生已經接近全台灣當屆重考生總人數的一半。

回憶起剛入行時重考班的火爆行情,孟慶延說,他趕上了台灣重考補習業最好的時光。上世紀80年代中期之後的十幾年,光是儒林的重考班就分成日間和夜間兩塊,前者學生數沒有少於過2000人,多的時候能超過2500人,後者則長期保持在1400人左右。而現在人數減少,日間班和夜間班合二為一,總人數也不到1000人。台灣很多地區性重考班早就招不滿學生,撐不下去不得不關門大吉,有的則搬到租金較低的地段另起爐灶。

這其中的變化,孟慶延認為,最關鍵的在於台灣大學錄取率急劇升高。上世紀90年代中期,台灣實施教育改革推動“廣設大學”政策後,全臺大專院校從58所吹氣泡似地擴增為目前的162所,大學錄取率也從之前的長期低於30%一發不可收拾地躍升至目前的接近百分之百。

儒林的張維憲老師說,以前台灣高校錄取率低,許多落榜考生為了能上大學不得不復讀重考。現在大學增多,一些私立學校甚至招不滿學生,應屆畢業生只要想讀書,哪怕成績再低也肯定有大學可上,願意重考的學生自然就大幅下降了。

2010年,考生最低原始總分只需10分(3科)就可申請上大學,因而被坊間譏笑為在台灣上大學“十分”容易。當年,台灣高校錄取率是97%。

“現在來讀重考班的學生,大多是想上更好的學校和專業。”張維憲說,他們瞄準台灣頂尖大學的醫學和自然科學專業,這些專業的畢業生大多收入高、地位高、前程光明。

已經考上台北醫學大學醫學系的翁翊媗說,在臺大醫技係讀了一年書之後決定重考,就是要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希望經過10個月的努力,可以達到自己理想的目標和對自己的期待,“因為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

她說,來到重考班後,幾乎就是三四套衣服換來換去,不再化粧,原來的隱形眼鏡也換成厚重的玻璃眼鏡,“光是思考唸書的時間都不夠,哪來時間想明天穿什么?”

看看重考班的作息表,不難理解翁翊媗所說的“時間不夠”。每天7點30分開始早讀;8點30分是第一節課,持續90分鐘,上下午各兩節,之間只有20分鐘休息時間;晚上6點40分開始晚自習輔導直到9點半放學;一天之間的午餐、午睡、晚餐、晚睡、筆記檢查也都有專門時間規定,整齊劃一,每天週而复始。

重考班的“學生公約”也堪稱嚴苛,不遜於大陸一些“軍事化”管理的高考復讀班:在班期間外出,一律嚮導師請準並填領外出單,未依規定者以曠課論;階段考試和復習考試期間,事假一律不準,病假一律檢附公立醫院證明始得銷假;背心短褲、拖鞋嚴禁穿入教室……

因為南陽街空間有限,儒林的教學樓設在兩條街外的懷寧街。9層高的教學樓裏4層以上都是重考班的教室,以便與其他補習班區隔。大樓中庭裏有假山魚池,好讓學生能在封閉的環境裏放鬆身心。

重考班的教室不大,100多名學生擠坐其間,很少有人站起來走動。教室後方是整墻透明玻璃門,放眼望去,教室裏的一舉一動,一覽無餘。除任課老師外,每個班級配備兩名導師,分值白班夜班全天候管理。

任職10年的導師陳小姐說,還有20多天就是關鍵的指考(台灣的大學入學指定科目考試,相當於大陸高考),學生們正在做最後衝刺,氣氛緊張不言而喻。不過也有一些幸運兒可以早早卸下重擔,他們在今年1月舉行的台灣大學學科能力測驗中取得佳績,已經被心儀的高校錄取。

今年參加指考的考生共有62000多人,比去年減少3900多人,再創歷年新低,10年內幾乎銳減一半。

未來何去何從,孟慶延說,儒林這家30多年的老店只能早作打算,在中學補習業務上加大力度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