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尔茨坦是一位常驻纽约的翻译家,因翻译神秘的埃莱娜·费兰特的小说而闻名。戈尔茨坦还是普里莫·莱维和朱姆帕·拉希里,以及其他许多在世或已故的伟大意大利语作家的作品。她自1974年就是《纽约客》的首席文字编辑。她最近翻译了《成年人的谎言生活》( The Lying Life of Adults ),这是自畅销的《那不勒斯四部曲》之后,费兰特出版的第一部小说。
你翻译埃莱娜·费兰特已经有16年了。你如何做到传达她声音中奇特的、节奏性的简洁内容?
戈尔茨坦: 这类问题很难回答。很大程度上与我和落在纸上的意大利文字的关系有关。初稿是单词的原样,或多或少是按照它们出现的顺序。很直接。但大多数时候,我都会对这种语言进行一些塑造,使之成为一种读起来像英语,但仍包含一些意大利语暗示的英语。我不太清楚是怎么做的,但确实如此。在我的第一稿译稿中,我看的是意大利语。在第二稿中,我仍然看的是意大利语,并试图解决第一次无法解决的问题。最终,我试着只读英文,不读意大利文,但我永远也做不到,因为总有一些东西我需要回去检查。有时我发现我离意大利语太远了,有时我发现我需要离得更远。
从“那不勒斯四部曲”中的叙述者埃莱娜转为这本最新小说中完全新的叙述声音,这有多难?
戈尔茨坦: 这绝对是个挑战,因为乔凡娜(《成年人的谎言生活》的女主角)是个年轻人。这对我来说,与从一个60多岁的人的角度来翻译(比如“那不勒斯四部曲”中的埃莱娜),是非常不同的。我很惊讶。我并没有准备好回到青少年的生活中去,但我克服了。
你最著名的译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作家——普里莫·莱维和费兰特。我们认为费兰特是情绪化的,而莱维是严谨的,但这是否过于简单化了?
戈尔茨坦: 我觉得费兰特绝对有硬朗的一面。她挖掘人们情感的方式就很严厉,有时语言也很严厉。而莱维是严谨的,但他的句子很美,很精致,很平衡。他们的每一个句子都有结构和目的感,这一点很相似。
你是如何与身份保密的费兰特合作的?她会对你的翻译发表意见吗?
戈尔茨坦: 如果我有问题,我会把问题发给出版商,他们再把问题发给她。我不会把这描述为一个合作的过程。有时候算是合作,尤其是我们为《卫报》写文章的时候(2018-2019年间的每周专栏)。这是一种不同类型的写作,有紧迫的截止日期,有更多的来回沟通。虽然也总是通过出版商来沟通,但更有一点合作的感觉。一般来说,她不会对我的翻译发表意见,她不参与这个过程。
《成年人的谎言生活》
埃莱娜·费兰特 著 安·戈尔茨坦 译
**有些人似乎期待你为费兰特代言,你怎么看? **
戈尔茨坦: 我试着说清楚,我不是她。我很高兴能代表这些书,人们似乎喜欢有一个与之相关的人物。但在我看来,这也是为了宣传译者的形象。
你认为译者终于得到了应有的认可吗?
戈尔茨坦: 肯定有更多人开始关注译者,他们也得到了更多的荣誉,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这是我并不关心的事情,但要让你的名字出现在一本书的封面上,往往是一场战斗。另外,大多数对翻译的评论都会用一个词——“充分”。我曾经有一个设想,我想要一个吊坠手链,每一个吊坠都刻着一个形容词,来自对我的一部译作的评论。
**你为什么选择意大利语? **
戈尔茨坦: 我年轻时学过法语和拉丁语,意大利语似乎是其中这两种种语言的更好版本。它是一门如此美丽的语言。
你是怎么度过封隔离期的?
戈尔茨坦: 我在纽约。刚开始的时候很可怕,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确诊病例。我几乎没出过家门。现在,纽约的患病率已经很低了。许多地方关门了, 许多地方永久关门了, 许多人离开了。
11月的选举会发生什么?
戈尔茨坦: 我不知道。而且我很害怕。
**你的床头柜上有什么书? **
戈尔茨坦: 埃马纽埃尔·特雷维(Emanuele Trevi)的《梦想与寓言》( Sogni e Favole )。安东尼·特洛勒普(Anthony Trollope)的《菲尼亚斯·雷德克斯》( Phineas Redux ),我这几年一直在重读他的“帕利泽”(Palliser)系列。德国作家埃斯特·金斯基(Esther Kinsky)写的《树丛》( Grove )我也非常喜欢。
**你是如何整理你的书的? **
戈尔茨坦: 有一个意大利语区和一个英语区,按首字母顺序排列的。
你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读者?
戈尔茨坦: 我什么书都读。我读过《战争与和平》,我那时候不知道它是关于什么的,但我读完了。
你最崇拜哪些在世的作家?
戈尔茨坦: 我不知道。我没读过那么多小说,但我读过不少19世纪的小说——安东尼·特洛勒普和狄更斯。每当我去意大利工作时,我总是带着特洛勒普或詹姆斯,所以我的脑海中既有英语的声音,也有意大利语的声音。至于非虚构,我喜欢薇薇安·高尼克(Vivian Gornick),她是一个非凡的作家。
(翻译:李思璟)